他神出鬼没地一来一去,弄得傅清宁一夜未睡,次日兰草见她神色倦怠,越发惊疑不定,说道:“姑娘你怎么回事,眼睛都肿了。”
傅清宁道:“昨晚在外头被风吹的。”
兰草半信半疑道:“真的吗?江风有那么厉害。”
傅清宁一头扑倒在铺上,“是啊,我好困,要睡一觉,你先出去吧,没事不要叫醒我。”
兰草替她关上舱门,嘀咕道:“好好的,吹什么江风,真是的。”
两日后船到了清江镇,因为日夜行船不休,伙计都很疲倦了。梁公便决定在清江过一夜,点了一桌上好的酒菜慰劳伙计们。
梁公年纪大了,吃完饭便早早地歇下了,他手下的四个伙计却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长夜漫漫,几杯黄汤灌下肚,就开始说些胡话了。
“哎,这会儿要能有个女人摸一摸就好了。”
“说起女人,咱船上不有两个,长得都很不错,就看你没有胆子了。”
“那是东家的姑娘,你敢碰啊。”
他见坐在身边的一个少年一直沉默不语,便用肩头撞了一下他,“寒山,你也有二十了罢,有没有碰过女人啊。”
寒山闷声道:“我这样的人,哪个女人能看上。”
那人笑道:“等回了蓟阳,我带你去个地方,让快活快活。”
旁边一个年长的伙计推了他一下,说道:“虎子你自己去,别带坏了寒山,人家老娘病着呢,不象你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那也不能光顾着老娘哪,寒山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哎,咱这种人,还挑什么女人,只要人家姑娘不嫌弃就好了。”
“兄弟你长得不赖,又有一把子好气力,就是你老娘的病耽搁了,我说,你也不能把钱全扔去给你老娘抓药,还得攒点钱先娶个媳妇,有媳妇在家照看你老娘,你外头干活也有劲头不是。”
一群人叽叽咕咕,寒山叹口气道:“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我出去解个手。”
他站在船头刚解开裤带,突然闻到一股浓烟,舱外有火光闪动,两条黑影正拿着火筒四下点火。
寒山大吃一惊,大声叫道:“有贼,走水啦。”一面叫,一面操起一根船桨冲了过去。
那两人更不打话,向他扑了过来,寒山也是练过几下手脚的,一桨敲了过去,其中一个挨了一下,另一人忙扶住他,一起跳船走了。
这时舱里的那三名伙计听到叫声,纷纷奔了出来,拿桶舀水灭火。
傅清宁和兰草也被惊醒了,只见舱外浓烟滚滚,到处都是火苗。
兰草骇然:“姑娘,怎么办?”
傅清宁当机立断,一把推开窗子,“跳。”
兰草是不会水的,畏缩着不敢跳,傅清宁见火苗己封住了舱门,事不宜迟,一把抓住她背心,往窗外一扑,和她一起落入水中。
虽然一落下去就浮了起来,兰草已经被呛了好几口水性,还没回过神自家姑娘什么时候学会凫水了,傅清宁己将一根浮木塞到她手中,说道:“快抓紧了。”
兰草刚刚抓住浮木,突听哗啦一声,一根烧焦的船柱倒了下来,落入水中,激起一股水浪,将两人冲开了过去。
兰草死命抱着浮木,口中大叫姑娘。
哪里有回应,她正在慌张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托在了她的腋下,黑暗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要动,我带你上岸。”
那人水性极好,一会儿便托着她游回岸上,兰草不顾衣裳湿透,焦急道:“姑娘还在水里呢。”
那人道:“我去看看。”
他重新游了回去,找了半日,也没见傅清宁的身影,只得回来说道:“对不住,找不到傅姑娘了。”
兰草放声大哭起来。
等到天亮清点损失,货物损失过半,幸亏发现的早,没有人员伤亡,要不一船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可惜的是傅清宁失踪了。兰草哭得快晕过去了,梁公仰天叹道:“躲过了天灾,躲不过人祸。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这样的狠手,希望三姑娘吉人天相,躲过这一灾吧。”
当下清理残船,报了官府,另外让伙计沿着河岸寻了两日,都没有傅清宁的踪迹。梁公见这样久留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先召集了伙计回蓟阳不提。
却说傅清宁的水性也是平平,被大浪冲开后,她不敢乱游,怕耗光了力气就支持不下去,当下屏住呼吸,任自已浮在水面随波飘去,也不知多久,天都有些鱼肚白了,她才搁浅到一个岸滩上。
她又冷又累,四肢麻木,想爬都爬不起来了,头脑里也是昏昏沉沉,连眼都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