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在山里捡的,看着月份不大。”
柳桂香凑近瞧了眼:“看着比巧妞儿要瘦小,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吧,是个哥儿呢。”眉心的孕痣很浅,几乎看不见颜色。“这也太缺德了。”
“恐怕跟胎记也有点关系。”陈老爹指了指小婴儿的左额眉尾处,有块黑乎乎的胎记,特别的打眼。
真可怜。陈玉平小声问:“能养住吗?”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没看到还好,被他给碰见了,视而不见的话,良心难安。
“平哥儿想养着?”柳桂香秀眉轻轻蹙起:“可说不太准。”有些话,她这个当儿媳的不好说,三弟婚姻艰难,若是再养个被别人丢弃的婴儿,纵然厨艺出色能挣钱,这成亲一事,恐怕会更难。
退一步讲,阿父阿爹都是厚道人,对自个的孩子特别看重,宁愿自己吃苦头也不想累着孩子。
平哥儿打定主意想养着这个婴儿,这事最后,指不定就落到了阿父阿爹身上,阿父阿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平哥儿为着个孩子搭上后半辈子,孤零零的连个伴都没有。
陈老爹养过几个孩子,经验还算足,他将婴儿从三儿子怀里抱起,仔仔细细的检查着:“身子骨是没什么问题,就是瞧着弱瘦了些,到底几个月还真说不准,他一直睡着?”
“我听见哭声才发现他的,可能是哭累了,回来的路上才睡着。”
“哭声大不大?”
“很小,细细弱弱。”
陈老爹瞅着怀里熟睡的婴儿:“真想养?”
“总不能又将他扔进山里。”顿了顿,陈玉平又说:“没碰着还好,我碰着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才这么小一点儿,怪可怜的。”
沉默良久,陈老爹道:“想养就养着吧。明儿去趟镇里,把户籍落在我和你阿父名下,算是你们的弟弟,你看看,给取个什么名。”
柳桂香没有说话,心里想,她果然猜对了。
养个孩子可不容易,才这么点儿,阿父阿爹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从前。
她觉得,平哥儿挺不懂事,到底年纪小,没成亲,不知道养孩子的难处,不是给口吃有件衣裳穿就成的。
“阿爹,这孩子算我的。”
“什么意思?”陈老爹看着三儿子,说话声都紧了两分。
陈玉平将婴儿重新抱回怀里,看着他熟睡的小脸儿:“阿爹,把孩子搁我名下吧,我能不能成亲还是两说,有个孩子在,也算有个依靠。”说着,又添了句:“便是能找着个靠谱的伴,也总得有个孩子才成,我在山里捡到了他,就是缘份。”
陈老爹有很多话想说,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没法说出口,半响,他妥协了:“行吧。”
“明天进镇,一会我去你大伯家借点果粉来,今个先凑和着喂。”
柳桂香在旁边接话:“巧妞儿穿的衣裳鞋帽都还好着呢,回头我拿过来,就不用特意置办了,孩子小,长得快,穿不了几回的。”
“谢谢二嫂。”
“一家人用不着客气。”
哥儿是神奇的存在,与汉子姑娘家不同,哥儿出生后,就赶紧落好户籍,然后拿着户籍本去镇上领果粉。
果粉免费领取,要一直喝到满周岁。满了周岁,想要果粉就得出钱买。
孕痣浅的哥儿,五岁前天天喝果粉,若无特殊情况,眉心孕痣颜色都会加深,生育不会有问题。但是果粉贵,每月最少得往里掏三百文,平均十文钱一天。
也有贫穷人家,见哥儿身子骨壮实,索性就由着他,有买果粉的钱还不如长大后给他娶个哥儿或姑娘进门。
陈老爹去大哥家拿果粉,前脚刚走,小奶娃后脚就醒了。
哭起来像刚出生的小猫般,细弱弱的声,可怜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