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不是马惊了,而是这厮有意纵容卖弄。
对方十分眼生,看上去差不多有十七八岁,身穿绛红色劲装,衣襟袖口以金丝绣着大片的祥云,打扮得很是鲜光华丽,显是山外头来的客人。
但管他什么贵客,也没有欺负到主人头上的道理。
明月怒气上涌,见弟弟吓得要哭不哭的模样,后怕之下手微微颤抖,恨不得将这混账自马上揪下来,狠狠踹上两脚。
那人打过招呼,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将姐弟俩从头打量到脚,大约见明月是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姑娘,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些,俯身趴在马背上,探头过去嬉皮笑脸道:“是我不对,大过年的叫你们受惊了。要不然给个机会让我将功补过?”
明月咬着牙,笑盈盈地反问:“将功补过?”
她适才又气又急,脸都涨红了,那人却觉着这小姑娘羞恼之下玉容升红霞,说不出得动人,连声音都那么清脆悦耳,忍不住又问:“对了,还不知道姑娘你姓什么?”
明月真正气乐了,扭头四望。
这么一耽搁的工夫,远远的过来几个金汤寨的寨丁,明月就冲他们几个招了一下手。
几人认得明月明城,纷纷打招呼问好,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向马背上那年轻人。
那人听到寨丁们喊明月明城“大小姐”“少当家”,眉毛不由一挑,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这么巧?我当是谁,原来是隋大当家的千金和少爷。真是唐突了,不过相信我,本少爷适才真的没有恶意,”他拍了拍黑鬃马的脖颈,“看见没,我这可是匹难得的好马,单论马术,整个金汤寨除了隋大当家,可没人能叫我说个服字。哈哈,说这么多隋姑娘还不知道我是哪个吧?”
明月不等他自报家门,对着几个围上来的寨丁道:“教教这小子怎么在山寨里骑马,大过年的,别打残了!”
几名寨丁哄然答应,凑到了那人跟前。
这小子虽然看上去不像个绣花枕头,可金汤寨的人更不是省油的灯。至于是不是贵客得罪不起,出了事这不是有大小姐兜着么?
寨丁里一个叫山柱的最是魁梧,呲着牙笑道:“哎呦,小子,你这马不错呀。”话音未落,钵大的拳头已经到了那年轻人眼前。
其他几个一齐动手,有去拽衣领抓脖子的,有想拉着腿把人从马上拖下来的,更有人打那匹马的主意,掏出短刀便向马屁股扎去。
那年轻人没料到金汤寨的喽啰们如此野蛮不给面子,说动手就动手,饶是他变应极快,身手不俗,也只避开了山柱的拳头和刺向他马屁股的刀,跟着就被扯下马去,几个人滚作了一团。
就听着拳拳到肉的声音里夹杂着诸如“哎呦,打着我了”、“点子扎手”以及各种污言秽语,真正乱作了一团。
明月拉着弟弟的手在旁看热闹,口里教训道:“你看,是不是要好好练武?”
明诚深以为然,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那年轻人在地上滚了几滚,硬挨了两拳,才挣扎着叫道:“奶奶的,别打了,我伯父是陈佐芝,谁再动手老子和他没完!”
此言一出,除了山柱反应慢些,犹自骂骂咧咧一拳打过去:“我管你是谁!”其他几个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信他。
不要说金汤寨的寨丁,随便在邺州找个老百姓问一问,或许不知道皇帝是哪个,却不可能没听说土匪头子陈佐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