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叫铃铛出去守着门,以防有人偷听,同程猴儿道:“你别着急,慢慢说。”
她可不信什么不打不相识,陈丰羽之前看她的眼神毛毛的,透着一股子不怀好意。
程猴儿神色激动,他和隋顺都没想到,他们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偷偷盯着陈丰羽,在他房里装了机关偷听他同手底下的人说话,竟真听到了一档子要紧事。
这两天陈丰羽同亲信除了议论伯父陈佐芝如何,孟黑送来的“礼物”如何,说的最多的竟是密州宋家,以及宋安如。
宋家这些年在京里和邺、白两州打造的关系网;杜昭造反密州做为主战场,宋家因此而遭受的损失;他家当初娶媳嫁女的排场和初到邺州拜山时的大手笔……
“……宋家那小娘子先前许了一家姓齐的,也是做买卖的,家里金山银海,就是咱们离得太远,最后才便宜了那些狗官。少爷,我打听过了,宋家的人这回留在金汤寨,确实是送了不少孝敬。”
“你觉着多那是穷惯了,眼皮子浅,那点儿东西对他们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姓宋的小娘们儿长得如何?”
“她不大出门,我就远远见过两回,嘿嘿,说句不大恭敬的话,比少爷您上次在大化看上的那个兰秀儿标致。”
“当真?”陈丰羽笑了一声,“这就难怪了,住在金汤寨不肯走,多半是想钓隋凤这条大鱼。”
“少爷说的是,估摸着她也没想到孟黑那边一下子给隋大当家送了这么多女人来,隋大当家这两天流连温柔乡,怕是顾不上她,您不是叫我盯着吗,她和那姓宋的老儿刚去了趟隋家,隋凤只留他们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失魂落魄地就出来了。”
“哈哈,你可别小看我那未来岳丈,他不是不动心,是觉着还没收服那匹姓宋的小母马,特意冷着她。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我爹面前说那番话,引得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思春。这些小娘们儿,一个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作聪明。”
程猴儿当时听得直冒冷汗,就他们谈论的这些话,一旦他和隋顺偷听被发现,少不了身首异处,谁也别想活命。
陈丰羽那口吻透着轻蔑,不但在说宋安如,好像还把大小姐也捎带进去了,程猴儿学话的时候担心明月生气,觑着她的神色保留了几分,大致把意思说明白了。
不过后头的他可不敢隐瞒了:“那姓陈的小子和手下人说,既然宋姑娘是块肥肉,人人惦记,索性他受点累,也不嫌人比他还大几岁,想个办法把生米煮成熟饭,人财两得。”
明月十分意外:“这厮……好大的狗胆!”
程猴儿抹了把汗,对大小姐的评价深表赞同:“是啊,他那亲信也吓了一跳,问他这等虎口夺食,就不怕惹恼了大当家和他爹?”
明月先是哼了一声,又有些好奇地问:“他怎么说?”
程猴儿咽了口唾沫:“那小子嘿嘿一笑,阴阳怪气地说,很快就是一家人了,给谁做妾不是做,大当家冲着翁婿情谊,想必不会同他翻脸。至于他爹那里,父子俩各凭本事,说起来这事要是成了,丈母娘和他亲娘都得好好感谢他。”
明月在心中骂了句脏话,随手抄起桌子上的茶盏,抬手想摔,但想想这杯盏都是成套的,一套六只,摔坏一只剩下的摆在那里看着得多别扭,面容扭曲了一下,又把茶盏放回了原处。
程猴儿心惊胆颤,道:“大小姐,您看要不要跟大当家的说一声?”
明月瞥了他一眼:“怎么说?告诉我爹我打发你俩去监视偷听?”
程猴儿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摸着脑袋傻笑:“可别。要不咱就权当不知道吧,等出了事再说,反正她跟咱也没什么关系。”
他说了这话,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啊,说不定大小姐根本不稀罕宋家的钱财,她也不会答应和陈丰羽的亲事,宋姑娘要是真叫姓陈的算计了,不但没什么损失,太太还少了个威胁。
啧,这事办的,早想到了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他可有计划?”
“啊?”程猴儿犹自胡思乱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明月又问了一遍:“姓陈的杂碎可说过准备几时动手?怎么给宋姑娘设套?”
这里是金汤寨,她爹隋凤的地盘,想也知道,陈丰羽打宋安如的主意不会明着抢人,必定会预先设好了陷阱,引宋安如上钩,最后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叫宋安如吃个哑巴亏。
程猴儿先前怕明月问起,还真是探听清楚了才来的:“他派人去跟四当家说,来咱们山寨这些日子疏于习武,要借演武场的内堂活动活动筋骨。四当家答应明天下午给他用半天。”
寨丁操练这块儿由四当家严英寿在管,演武场内堂是个单独的院落,由东面马道骑着马下去直接就是。四周围着石头墙,里面强弓硬弩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有箭靶、水池,还有供人沐浴之后休息的床榻。
内堂是给几位当家的和寨子里的高手预备的,不许寻常寨丁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