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策想来,隋凤的女儿不过十五六岁,听说饭都不好好吃,看上去窈窕纤弱,只要把身边的人全都支开,要制住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撞开屏风的同时,他也看清楚了此时的明月。
她长长的秀发还带着点湿意,从两鬓分出细细的发辫,用冰蓝丝带系在脑后,身上穿了件月白色的交领琵琶襟短袄,下面是同色的长裙,坐在那里整个人干净得仿佛不染尘埃。
最叫白策意外的是她的神情,大眼睛里映着灯光,亮闪闪望过来,竟然看不到半点惧色。
……这么笃定?白策陡然生出一阵寒意。
已经迟了,电光石火间对方出手比他更快。
白策就觉着眼前一花,跟着寒风袭来,自己的前胸重重挨了一下,这力量太大了,竟叫他的身体直直向后飞去,撞在墙壁上跌了个跟头,眼前金星乱冒,半天没缓过气来。
高亮站在屋子中央,冷冷盯着他,口中道:“幸好小姐机警。”
同他比起来,程猴儿身手就差得多了,这会儿才从床底下爬出来,讶然道:“原来这狗师爷真的包藏祸心,傍晚的时候他定是有意把消息透露给蔡老,引咱们去要人。”
高亮盯着白策,防他掏出武器来再次伤人或是自尽,道:“何止,雍德义他们不是在查内奸吗,他就是了。”
这时铃铛和隋顺在门外听到动静,推门一齐冲进来。
明月站起来,冲二人摆摆手:“已经没事了,出去继续守着,别惊动旁人。”
白策翻了个身,躺在地上苦笑了一下:“诸位到底是山上下来的,白某失算了。”
高亮这一脚将他伤得不轻,这会儿不要说动,连喘息都有些困难。
高亮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在白策身旁坐下来,伸出脚去踩住了他的前胸,口里嘲道:“算计到咱们头上,真不知死字怎么写。大小姐,我看别麻烦了,把他交给雍德义,正好缓和一下关系。”
明月有些意兴阑珊:“行啊,反正我对他说的那什么秘密啊,京里来的正主儿啊一点兴趣都没有,高亮叔你看着处置就是。”
高亮原本只是随口逗弄一下这姓白的,没想到真听到明月如此答复,想了一想,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咱们还赶着去安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完他垂下眼睛看了看白策,揶揄道:“你要不把主意打到大小姐身上,我们还真懒得管你这些破事,怎么样,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吧。”
白策咳嗽几声,硬撑着道:“确实。不过白某本来对隋小姐和诸位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着求诸位帮个忙,担心你们不答应。”
高亮冷笑不已。
“白某在邺州各地衙门里好歹也呆了十几年了,邺州土匪草寇横行,唯有隋大当家约束手下,没有为祸一方,称得上真正的豪杰。白某有一良言相劝,像陈氏兄弟、孟黑之流别看现在嚣张,到头来终不会有好下场,还望诸位能明辨是非善恶,不要与之为伍,助纣为虐。”
明月三人见他面无惧色,忍着痛楚侃侃而谈,都有些刮目相看。
要知道一旦落到孟黑那帮人手里,就不是引颈就戮或是脱成皮那么简单,活着剐了都算便宜,还不知能炮制出什么新花样。
高亮有些犹豫,说到底他们是匪,对官府中人天生就有恶感。
别看他身手不错,论起耍心眼儿,恐怕十个加起来也未必比得上人家一个。
到拿主意的时候,他忍不住向明月看去,想要征询大小姐的意见。
明月这会儿心情已经好多了。
她今晚这么气不顺,不仅是因为屡出变故,还有初尝受人挟制滋味的原因。
或许对孟黑而言,他已经够给隋凤的女儿面子了,但对比明月之前在山寨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境遇哪能叫她满意?
要不是怕高亮他们难做,她才不想和姓孟的缓和关系呢。
见高亮望来,明月吩咐程猴儿:“去打听一下这位白师爷的底细。”
程猴儿应了一声,开门闪身出去。
白策无奈笑笑:“隋小姐想知道什么,直接开口相询就是。白某虽不能有问必答,至少不会欺骗诸位。”
明月没有搭理他,叫了声“铃铛”。
这会儿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反正一时半刻也不能休息,不如借铃铛的巧手放松一会儿再说。
铃铛到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从门口进来,先扶正屏风,冲高亮吐了吐舌头:“您可一定把这凶徒看管好了。”拿了梳子,去屏风后面给明月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