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啊等啊,直到天都黑了,云安巷挂起了长长两串大红灯笼,人还未到。
江家各房在家的长辈尽管惴惴不安,却知道这是关系到自家安危的大事,全都挤在了四房这边的前厅后院。
男人尚能矜持地干坐着,太太媳妇们一早就凑在一起,商量呆会儿要以何种态度对待这隋明月。
大太太崔氏上了年纪,已经好多年不管家了,这会儿被众人簇拥在当中,皱着眉头犯愁:“要是柔惠那丫头回来了到好办,怎么打发个孩子回来?她才几岁……”
一旁有人提醒,她叹了口气:“才十五,又是贼窝里长大的,也不知懂不懂礼数?这么大张旗鼓的,全安兴都在看咱们家的笑话。”
三太太蒋氏听着有些不以为然:“大嫂,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再说看笑话也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早背后议论咱家十几年了,不为这个,江家的女儿也不会难在安兴找婆家。不过都过去了不是,柔惠现在过得好了,咱家也多个靠山,这真是没想到,叫那些背地里嚼舌的羡慕去吧。”
各房媳妇们服侍在旁,听蒋氏这么说不由地神色各异。
蒋氏说的到是实情,当年四房的柔惠跟人私奔,江家人对外虽然拼命隐瞒,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安兴多多少少还是有了些传言。
四房就两个女儿,长女已经嫁人,还是远嫁外地,没受什么影响,到是三房、五房未订亲的女孩受了牵连。
蒋氏为人既泼辣又势利,平时没少夹枪带棒地寻事,刺激四房两口子,这会儿她到是见风使舵地比谁都快。
五太太卫氏抬眼望了望三嫂,没有吭声,她男人和老三都是庶出,可也不是同一个妈,这么多年,卫氏已经习惯在嫂子们面前沉默寡言,最后只需唯大嫂马首是瞻就好了。
崔氏叹了口气,还要再说,旁边她大儿媳妇江流达的妻子管氏插言道:“娘,几位婶娘,一会儿人就到门口了,有陈佐芝的人在旁边盯着,怎么样都要把那孩子安抚住了,先把那些土匪打发走再说。”
这是江流达反复交待她的话,这时候不说,还不知道她们东拉西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归正题。
这些年都是管氏在主持中馈,偌大个家管得井井有条,没出什么错漏,她说这话也颇有底气,几位长辈听了都微微点头。
“等认完人估计着也该休息了,今晚就先这样,明天是正月十五,娘,几位婶娘,我看不如叫八娘九娘陪着她,小姐妹们年纪相当,一起到街上看看灯。”
八娘是三太太蒋氏的庶出孙女,九娘是管氏自己的小女儿,她这么安排已是考虑到了三婶刚才这热情的劲头儿,旁人自然没有异议。
到是蒋氏考虑过后咬牙道:“十丫头也不过比她小一岁,干脆一起吧。”
十娘是她的嫡亲孙女,平日里拿着当眼珠子看,这会儿她俨然已经把接近明月当成了头等大事,生怕漏了好处。
二太太杨氏从来了便默不作声,此时将手里捏着的佛珠收起来,站起身道:“我看看四弟妹去。”径自出了屋子。
她没有丈夫,亦没有儿女,大家说的这些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觉着病榻上的曹氏同她一样苦命。
管氏将目光从二婶娘身上收回去,斟酌了一下郑重道:“往后大家需得格外小心,隋凤肯定得罪过不少人,这些人拿他没办法,此番知道了咱们家和他的关系,指不定就报复到咱们头上。他和陈佐芝现在是朋友,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翻脸,叫丫头们先探探她的口风,咱们再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商量对策吧。”
江流达夫妻俩为这事犯愁不止一日,前些日子管氏拿到了梅树青送来的那封信,想都没想就直接扣下了,就安兴地面上哪家公子会给隋凤做女婿?那不是说亲是结仇啊。
酉时中,明月和随行的一干人到了。
云安巷口顿时被几辆马车堵得满满当当。
江家打开了大门,江流达领着两个儿子在门口迎接。
梅树青上前帮着撩开车帘,铃铛先由车里下来,回身去扶明月,梅树青凑到明月跟前,低声介绍江流达父子给她认识。
明月微一颔首:“梅叔,辛苦你了。”
梅树青笑道:“不辛苦,这么顺利,着实没料到。”
明月笑了笑,自车里出来,站稳之后先抬头往四周扫了一眼。
原本因她到来而有些骚动的朱大朱二等人立刻就老实了。
梅树青引着她来到江流达父子跟前,明月裣衽万福,口里称:“见过大堂舅,两位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