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女学的时候,絮饶只允了紫萝与墨柳跟着侍候,一起乘了府上安排的马车前往。
因着身边有老祖宗的人————紫萝跟着,杜幽月的马车也在前面一同前行,所以絮饶并不担心薛氏她们再动什么手脚,阻挠她顺利入学,遂较为安心。
齐国公府距女学相对较远,但时辰还不算晚,马车本不急不缓的行在路上,却忽然在一片嘈杂声中停下了。
絮饶疑惑的挑帘去看,见车夫跳下马车,牵着马车朝路边走去,似是给人让路,便好奇的扭头向后边望了过去。
马车刚刚行过一个岔路口不远,只见从旁边的岔道上浩浩荡荡过来一队人马。足有八十多号人,皆高骑墨马,腰配长剑,比行军打仗的士兵少了几分杀伐之气,又远远肃整于寻常府上的护卫。
而为首之人身着暗紫色绸衣,虽是未佩戴刀剑,但那比在阳光下的刀剑还耀人夺目的通身气度,却如投身浩海的巨龙般,直直砸入絮饶眸中。
远远瞧着,冰雕般深沉的俊脸似是无半点神色,但长眉下那双黑潭凤眸中流动的微光,让在他跟前吃过亏的人都不可避免的心肝轻颤。
絮饶额头发僵,隐隐闷痛。怎的逢见出门都躲不开这裴六郎?
前面马车上的杜幽月同样探了头张望,道:“怎么回事?”
车夫回道:“是镇国公府的裴大将军,看样子似是赶去办事,小的怕咱行的慢,挡路中间耽搁将军行事,所以想暂且停在路边缓缓,待会儿再赶路。”
杜幽月最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凭着自身才气及齐国公府在京城内的地位,何曾给人让过道?但眼下遇上这位不论是在高官达贵、还是市井街坊间,都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物,眸中不经意中淌过寻常女儿家的仰慕之情后,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同意让道了。
倒是那边裴靖尧远远看她们往路边靠,吩咐跟前一护卫上前来,传话道:“先来后到,小姐们尽管放心在前面行着就好,我家爷不急。”
不急?絮饶收回目光,顺带放下车帘,继续拿了书卷来看。不急摆这么大排场出来干嘛?真是奇哉怪哉。
八成又是哪根经给搭错了,出来“祸害”。
善了个哉。
并不怎么宽阔的官道上,两辆明显是由女儿家乘坐的花饰马车行在前面,后面只隔了几丈远,剑眉冷目的“战神”将军神色沉静的领着护卫缓行。
这情景,这仗势,莫名让人想到公主出行,王孙贵族中的佼佼者随行保驾护航的气派场面。亦或更为戏剧点儿的,莫名想到贵人娶亲那热闹处了。
过路之人,包括周边酒楼茶肆中的人,自是注意到这番场景,皆忍不住的探头张望,兴致满满的笑着议论猜测。有眼力好的,认出前面行着的是齐国公府的马车。齐国公府的大小姐杜幽月,先前可没少谈论,说的多了,便不足为怪。
所以便不知不觉中转到前几日初闻齐国公府庶出小姐闺名的话头上。有人言,方才有幸看到杜絮饶挑帘露面,那姿色气质,竟也是个不输大小姐杜幽月的妙人儿,引得一片唏嘘声。
一路走来,所行之处皆是此番“轰动”。
絮饶却只在马车内清心看书,并不知晓她已在某人的“眷顾”、“连累”下,声名大噪。
倒是杜幽月,暗道今日运头好,不时装作不经意间挑帘朝外面望上几眼,美目流转,投几个娇气笑颜。极大的满足了心底的那份虚荣心思。
女学与男儿家念书的文博书院紧紧相连,直到马车在女学门前停下,后面的裴大将军依旧沉稳跟随。
絮饶与杜幽月下了马车后,皆不动声色的向他投去目光,见他神色如常,似是压根没有注意到她们的驻足偷看,继续前行。只在经过絮饶身边时,嘴角勾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然后在不远处的文博书院门前停下,利落的下马,气宇轩昂的朝里面走去。
见此景,两人也收回了目光,各怀心思的朝女学走去。只不约而同的皆在心里暗道了句,原是如此。
女学中,依着千金小姐们年龄学识的不同,划分编排了不同等级的学园,合理安排她们分别与相应等级的同伴一起念书习字。
其中较为特殊的是“淑雅园”,在那里头念书的都是今年打算结业离开书院的小姐,学识程度最是参差不齐。有苦读几年依旧才学平平,只在最低等级的学园待过的。也有像杜幽月那般聪慧过人,连年拿书院头名的。
只待年底参加过书院最为隆重的“寒花节”的会试,便开始考虑婚嫁之事,不再来书院。
父亲的祭日是在八月十二,今年又是三周年,过后众亲便可除孝。毕竟年龄也不小了,所以,杜幽月在今年初始,便也申请了转来淑雅园念书。
而絮饶虽已及笄,但也没打算刚考进书院就急着离开的。本想着分在普通学园学个两三年再说,省得出去早了,又要为亲事操心。故而前几日会试的时候并没有申请那什么,但莫名其妙就被分在了淑雅园……
这番结果,她觉着八成又是那裴六郎不经允许,暗中给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