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瓷没说话,弯起眸子,和好友酒瓶相碰。
几年没见,闺蜜之间的话题没有断过。
酒过三?巡,天已经蒙蒙亮了。
仍然和暖的室内,空酒罐三?三?两两歪倒在茶几边,宁蕊抱着抱枕在沙发上睡熟了。纪瓷靠在沙发一侧,缓慢地站起身,将啤酒罐和桌上残余的纸盒一一收进垃圾桶。
“叮——”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是陈馥芳发来的消息。
——“小瓷,听说你回国了。这个月15号正好是你爸的生日,你有空回来一趟吗?”
纪瓷没回复。
看完后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埋头收拾客厅的残局。
*
DC乐团回国巡演的门?票早在一个月前,就已销售一空。
首场演出在A市举行,演出开?始的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半。
这几年来,音乐会不再只是上层人?士才能享受的听觉盛宴,它已经逐渐渗透进大众的生活,在热爱它的人?们面前音乐不分国界。
演出安排在周末晚上,为了确保中途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巡演每到一个地方,乐团内所有需要上台演出的成员,都会在所在城市的剧院提前训练一周。
休整两天后,纪瓷又开?始了整天泡在剧院的生活。
在枯燥乏味的练习中,不知不觉三?天过去,这期间,陈馥芳给她?打了两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问她?能不能回家一趟。
纪瓷不认为纪成远真?的需要她?的生日祝福。
这不过是让她?回去的理由罢了。
眼看日期越来越近,陈馥芳来电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无奈之下,纪瓷只好和上级报备,买了去津市的票,打算去几个小时就回来。
距离上次回家已经是两年之前。
两年过去,津市的变化很大。
纪瓷坐在计程车里看着窗外,有许多她?觉得陌生的建筑从眼前经过。之前土旧的小区变成了商务大楼,几所中学的的外墙翻新成了类似于砖土的红色,绿植变多了,沿路划出来的自行车道漆面还没有干透。
她?照例让计程车停在小区门?的公交站,一路走进小区。
与?之前不同的是,纪瓷在隔着别墅不远的时候,就看见了等在院子里的陈馥芳。
年过五十,陈馥芳的体?态未见丰腴,反倒越来越消瘦,脸颊微微凹陷下去,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在见到纪瓷的那一刻,她?眼角的皱纹也跟着弯了起来,这样一看,面容还算十分可亲。
纪瓷推开?院门?,陈馥芳立刻迎了上来,身后有女?佣接过她?手上的礼品袋。“小瓷,路上辛苦了吧,快进屋。”
她?顺从地点头,和陈馥芳一起走上楼梯。
直到被推到客厅,纪瓷才发现家里还有其他人?。
纪成远正在跟一个男人?交谈,看样子她?回来得不巧。
与?此同时,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响动,望过来。
“不知道你们在谈事,我先?上楼。”纪瓷转身欲走。
坐在纪成远对面的男人?站起来。
“等等。”纪成远说,“你过来,跟客人?打招呼。”
纪瓷疑惑转头。倒是那个陌生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很有绅士风度地先?开?了口:“纪小姐,鄙人?陈封,久仰纪小姐的大名?。”
“什么意思。”
她?的视线掠过伸在面前的那只手,落在陈馥芳身上,在母亲闪躲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而后看向?纪成远,情绪说不上好,“你们叫我回来,就是为了介绍个人?给我认识?”
陈封见她?没有要握手的意思,讪讪收了回去。
纪瓷心里的最?后一点寄望被纪成远的沉默推翻,她?忍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转身就想走。
“站住!”纪成远站起来,指着她?的背影,“你今天敢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成远...”陈馥芳一面劝自己的丈夫,一面拉住纪瓷,“小瓷,这个见面的机会实在难得,妈妈是怕你不肯来才只好瞒着你。你看你来都来了,更何况还有外人?在,哪怕在你爸爸面前做做样子也好啊。”
“做做样子。”纪瓷轻蔑地笑,语气变得尖锐,“你在门?口等我,也是为了这件事做做样子吗?”
“我...”陈馥芳的眼神变得晦涩,一时语塞。
没等她?犹豫完,纪瓷挣脱开?她?的手,“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
“小瓷——”陈馥芳追了出去。
纪瓷在下一秒感觉手腕被一道力拉住,猛地向?后带去。
纪成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把身后跟上的陈馥芳也吓了一跳,“你以为我花了那么多钱培养你、费尽心力送你出国是为了什么?”
他怒气冲冲地攥住纪瓷的手,想把人?拉回去,“我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为了盛远,纪陈两家必须联姻。”
纪瓷感觉身上的血液凝固住了,她?浑身发冷,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纪成远的手,就好像,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个家一样。
不管她?在哪里,不管她?背井离乡多少年。
她?身体?里流淌着的仍然是纪家的血。
她?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