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头小子,不仅刚来就给地主下马威,居然还强迫不平等条约?
岂有此理?
必须收拾!
顾迟故意把嗓子压低了好几度:“哇,这位小哥哥,你怎么这样坏?要挟?你想要干嘛?人家可是清白的,你这样的做法,可不是在毁我的名……我靠,你犯羊癫疯吗?”
钟从余坐在他隔壁,近距离聆听,被这一段和鸡皮疙瘩并肩而至的唱腔给吓得炸毛了,当场踹了他小腿肚子一脚。
台上的老师立马就转身骂道:“顾迟,我还活着呢,你给我安分点!”
全班哄堂大笑。
“神经病。”顾迟心想。
整个学校都是神经病。
开头没开好,这一整天都不会怎么好过,下午的时候,又有那么两三件麻烦事缠上了身,不过顾某人早已经是一位百战沙场的老战士了,对于如何在圆润中带着怼人,在磊落中添加讨打,很是有一门独特方法。
磨皮擦痒的同时,也发现这个同桌全程安静,甚至可以叫做死鱼一般的没动静,只是一直带着耳机趴桌上。
顾迟感觉自己不太能理解学霸们的世界。
下午最后一节课,解放前夕,最为致命,所有人的疲惫值都到达了一个巅峰状态,趁着课间这个空隙,顾迟收拾好基本上没有放书的书包,混着人群,就若无其事从后门走了。
等钟从余被上课铃声吵醒,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发现身旁只剩下一套空空荡荡的桌椅。
他突然觉得整个学校都变得暗淡无味起来,陌生的老师,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学,没有一个能搭得上两句话,让自己倾诉发泄一下现在的心理感受。
这些人在他的脑海里面就像是复制厂里面的产品,都被统一格式化输出,顶着一模一样的面孔,说着无差别言语,就连颜色都只有单色,然后被做成一张张类似于老式电影的胶卷剪辑,强行嵌入他的记忆之中,充当永远的背景布,没有任何的活跃机会。
枯燥,暗淡。
趁老师不注意,钟从余低头把手机里面的那段录音给删了。
顾迟是按照约定去找小红帽的。
小红帽和他的交情跟王大串差不多,都是从小认识,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朋友,家里条件也就半斤的八两关系——都很垃圾。但这扯淡兄弟三人组多少还是有一些差别,例如年龄上,王大串高三,顾迟高二,而小红帽,只有四年级。
没错,小红帽是个男的。
一位自打娘胎出来,就带有大量娘娘腔添加剂,附送轻微结巴的真男孩,
学校的小学部和初高部不在一个校区,据谣言不确切散播,原先是教育局让他们准备搬迁,结果修到一半,便发现兜里没钱了,真没钱还是假没钱倒是吵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为了扯一条遮羞布来表示工作态度,这些领导大手一挥,让学生先搬一半过去。
“牛郎”“织女”就这么残忍地异地而居了。
两地之间相隔了大约20来分钟的公交车路程,说不上有多远,他溜达着出了学校,顺路买了个煎饼果子塞书包内,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拿出来会不会冷了。
没放学之前的公交车站人很少,能来坐车的除去顾迟这种另类,就只剩下出门下象棋的退休老大爷们,所以很顺利,没等几分钟车就来了。
一路上都空空荡荡的。
刚下车的时候正好遇上小学放学,顾迟就找了个小角落旮旯靠着,看着满眼嘻哈打闹的小学生,内心深处一股强烈的欲望——他想把自己的耳朵拧下来,扔对面垃圾场去。
顾迟给校门口拍了一张照,发给王大串,顺便还啰嗦了一句话:我到了,好吵,心烦。
——得了吧,你的实质并不比他们高尚多少,没见我也嫌弃你?小子,你居然又逃课了啊?牛逼,被你家皇上发现了我可保不了。
——他出巡去了,串哥,您老也不是上课玩手机吗?
——我在用百度查资料呢,你不懂,高科技学习。
顾迟:“呵呵。”
扯吧,尽管瞎扯,鬼才信你,谁还没干过这种偷梁换柱的事儿呢。
——诶,行吧,真的是顺道看一下消息。
已经等了快半小时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耳朵飞进大脑,有点像夏天晚上睡觉在枕头边转悠的苍蝇,顾迟干脆转身脸朝墙壁,将脑门抵上去,没事儿就撞两下,用痛觉来缓解发胀的神经。
这时候,一阵围众聚集的骚动突然传开,压制全场,再徒然下降,他觉得四周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