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那当家的便依计,往了县城中大肆宣扬,且向诸乡亲父老发了喜帖,只道是送亲次日,众乡亲可来自家吃喜酒。此外,当家的便连那赵宣的请帖亦是发了。赵宣接了帖子,恨得牙痒痒,不料这当家的竟是胆大包天,彼时尚且警告过他若是胆敢嫁了闺女,小心落得人财两空。未想那当家的竟不拿自己之言当了回事,当着自己的面递了请帖,真真是目中无人。此番这赵宣被气了个七晕八素,哪里还能料到这其间有些蹊跷,遂只顾着寻思报复那当家的。
待到了送亲之日,当家的早已备好妆奁箱笼,令家人抬了,其后则是新娘的花轿。此番这外县的亲家亦遣了家人来接新娘,从大邑县出发,尚需行个几十里山路,一路倒也林深草密的。一行人从清晨出发,预计待日落之前,赶到夫家,正可拜堂。此番出城行了一多个时辰,行至一山坳处,忽地只见从山背后窜出一伙儿草莽,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小臂粗的木棍,将这送亲队伍围了个密不透风,送亲诸人登时骇得双股乱战,不敢动弹。
随后那伙人中间分散出一条道儿,赵宣便负手腆肚地挤过人群,踱至众人跟前。又趾高气昂地呵斥一声:“还愣着做什么?不想死的话,还不快滚!”
众人闻言,方回过神来,登时掷下箱笼,一哄而散。
赵宣见状,啐了一口,道句:“不知死活的东西,就这本事也敢跟爷我叫板!”随后见那花轿孤零零立在该处,亦不闻其内动静。赵宣便摇摇晃晃地趱至轿前伸手掀开轿帘,一面将身子前倾,欲探进轿内。不料刚掀开半边,却冷不丁从轿内伸出一截光鲜澄亮的剑刃,一把撂在那赵宣伸来的脖颈旁。
赵宣乍见此景,心内惧骇,只听跟前之人说道:“不许动!”正是一男子的声音。
赵宣不及细想,只觉那剑刃的冷意正割裂着颈上的肌肤,遂亦不敢动弹。待回过神来,拿眼偷偷觑着跟前的新娘。只见那新娘已将盖头掀开,露出一张颇不适观的男子的脸面,依稀可见眉清目秀,只半边脸皆是烧伤,平白将那秀颜毁去。此番赵宣方知着了他人的道,这轿中之人根本不是自己曾见过的那当家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