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以个没有姓氏的年轻人,偏黄偏金的头发,嘴唇很红,简直就像是随时随地会滴下血来。这个熟悉的长相让拉莱耶不禁产生幻视,他想起杰罗麦,想起杰罗姆,想起差点毁灭了他的瓦勒斯卡兄弟。
她想起当时已经快要崩溃的自己,想起自己被渐渐抹去的姓名和身体,想起从海底传来的,属于主席的虚无缥缈的声音。那个几乎能够直接震荡人心的伟大声音,裹挟着无尽的恐惧向她袭来。无数的海底冤魂询问着:“想要活下去吗?”
她看见早已沉没的亚特兰蒂斯,看见被黄沙掩埋的古埃及,看见晃动着大钟、带着圣母院剪影的巴黎,看见她的邻居大都会与纽约……
“雪莱小姐?”
有个男人的声音模模糊糊,像是催眠的隐约。但拉莱耶却靠着这个外界的声音从那泥淖似的思绪里面醒来。
她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那名头发卷得稍微有点男孩子气,但是却一脸胡渣的男人。
威尔·格雷厄姆,FBI的特别调查顾问,犯罪分析师,似乎对年纪小的女孩子很关心。也许是因为不久之前,在明尼苏达州的那次案件,也就是出名的“明州伯劳鸟”一案中,受害者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而杀害这些女孩子的是一位父亲,他的女儿也是帮凶。
因为无数种因素混杂在一起,那位父亲在被FBI发现以后,将自己的女儿阿比盖尔割喉了。
鲜血直流。
年轻的女孩子们,似乎总是非常容易被伤害,非常容易死去。
威尔的这一认知从上个案件当中迸发出了相当大的灵感,而这个灵感正在慢慢变成一种无法抹去的认知。
他想,看看这个女孩的手臂与双腿,相当纤细,比这个身高看起来苗条的体重绝对还要上少个好几斤。对方的手腕很细,一般贩卖的手表的表带的最紧一格,对于她来说大概会有两指多宽的间隙。
手捧着刚刚让一只手递给她的奶茶的拉莱耶,与威尔直接对视。
“我在。”
威尔产生了极大的幻觉。站在他面前的明明是个小女孩,一个应该在学校上学的小女孩,可他却在恍惚之间认为对方是一位正在巡查自己领地的女王。她捧着奶茶像是捧着权杖,她的视线直接落向他的领地。
威尔缓过了神,“你们是今天搬过来的吗?”铁门处只有几条拖拉的新鲜痕迹,被撵着的落叶和下方的泥黏在一起。道路上只有新鲜的脚印,屋子里的饰品背后早就有了长期不移动的黄锈。
而且,房门前的泥巴还没有除干净,显然是刚刚才踩上去的。
拉莱耶嗯了一声,她微微啜饮口中的奶茶,“我们刚刚从哥谭回来。”其实不是回来,而是离开。但是巴尔的摩既然已经给他们准备了完全的证件,那么久好好利用一下吧。
拉莱耶之所以要说出他们从哥谭回来,是为了给眼前的这几名探员提供一些信息。
如果亚当真的离开了黑门监狱并且来到这里行凶的话,基于共有的法律,是绝对要进监狱或者直接被判处死刑的。马里兰州作为保留了死刑的州,但在对犯下了重大罪行,诸如偷渡、强-奸、抢劫银行等的人做出死刑判决的时候,往往会被一些人权和宗教人士反对。
因而,执行死刑往往是件麻烦事。
果然,在她说出他们几个刚刚从哥谭回来的时候,威尔的眼神就变了一下。
拉莱耶的眼神向上,跳过杰克,直接落向正在再度描述现场的亚瑟身上。
“我呢,曾经有听说过一个罪犯。因为当时闹得很大,本来是要被执行死刑的,但是在某些宗教人士的极力抗争下,那个人被投进了监狱判处了无期徒刑。”
拉莱耶这个人讲故事习惯留个钩子,在看到威尔那古怪的眼神的时候,她又不动声色地将重点丢了出来。
“那个人叫亚当。我记得当时报纸山有登过……他把一家人都杀了,好像是要把摆个花钟什么的……大概是这个样子吧。”拉莱耶并没有把所有细节都讲出来。
毕竟她也不是围观对方做了这件事情。
但是这些描述与此次的案件现场简直是一模一样。
也许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神经病,但是症状和行为相同的神经病怕是不多。
“那个人叫亚当……对嘛?”威尔又向拉莱耶重复了一遍。同时他也在想象,七个人,花钟只需要六个人作为刻度,那么第七个人……
“好像是做成了钟轴吧。连接时钟分钟和秒钟……的那个钟轴,好像是?”拉莱耶给出了她所能给的全部提示。
威尔的脑内又浮现出他在现场看到的那幕,五个刻钟,缺少的刻度则被一根枯萎的花枝所代替,没有钟心。
是人不够吗?
但是都摆出花钟的模样,难道这个凶手会没有仪式感吗?如果他有仪式感,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一个粗糙的钟来?
所以这会是一个人做的吗?
威尔眯着眼睛。
他看见一位男子穿过铁门,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稳稳地贴在头皮上面。
“有头绪了吗,威尔?”另一名特别顾问,正经工作室心理医生的汉尼拔·莱克特,嗓音显得过分的儒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