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禄踮着脚走进来,小心翼翼:“陛下?”
赵王不大高兴:“这小子什么时候对公主动心思的?”
整个王宫都在他眼皮子下,刚才二人在花园里的小动作,不过片刻就传进了赵王耳朵里。
他对此很不高兴。
汪禄也不清楚,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公主相貌远盛当年敏妃娘娘,又十分聪慧动人,想来……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赵王凉凉地说:“那也不是他能惦记的。”
“公主花期正好,陛下不该高兴才是嘛。”汪禄笑得一脸褶子:“公主聪慧着呢,老奴瞧着真是极好!”
“哼。”赵王胡子一翘一翘的:“她娘去后,寡人亲手带大的,小时候爱哭得很,那双眼儿没哭瞎真是她娘在天保佑了。”
汪禄笑眯眯:“陛下说得是。”
女儿大了,再说这事也不是他能时时刻刻盯着的,赵王沉吟半晌:“寡人记得,肃王府上还有一个老嬷嬷?”
汪禄略一回忆:“是吉嬷嬷,原先敏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了,后来随二殿下出宫建府。”
“那小子又不在京畿,先宣她进宫。”赵王把手揣进被子里:“拨去栖雀宫伺候。”
秦狰此人,和秦家那些蠢蛋不一样,他有能力也有野心,重要的是死心眼得很。
若真对公主起了心思,怕是没那么容易打发。
至于赵王自己,对他是极不满意,这不是一个能被掌控的男人,嫁过去不得被他欺负了?
汪禄应声:“诺,老奴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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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寅初不知道这些,她在潇湘馆上骑射课。
骑射夫子又换了一位,是个络腮胡大汉,正在给大家讲骑射来源。
“骑射自古有之,源于胡人,他们住的地方多草原,少平原,常要骑马打猎获取食物,久而久之演变成一种战法……”
“天下诸国,以我们赵国的骑射最好,这得益于先祖‘胡服骑射’的政令。”夫子说着,拉开了一石的弓。
“咻——”一声,箭稳稳射进了五十步外的草垛上。
“哇!”贵女堆里发出赞叹。
“中原诸国受孔孟思想影响,认为阔袖长袍才是君子,但骑马打仗非常不便。”那大汉说着,向大家展示紧窄袖口:“骑服源于胡人,经过多代改良,逐渐变为诸位身上的骑装模样。”
赵国是马背上的国家,以前百姓无论男女都会骑马,近几十年来国家逐渐稳定,才渐渐少了这一习俗。
但骑射在贵族圈里是非常高雅的活动,小姐夫人们的骑装更是争奇斗艳,别有一番飒爽英姿。
萧思珠和赵锦珠有些日子没见过萧寅初了,三人躲在人群背后说小话。
萧思珠将她上下看了一遍:“妹妹没事吧,那日你们没回邯郸,我担心得一夜没睡!”
赵锦珠也十分担忧:“那些人那么凶悍,我们好担心你啊。”
萧寅初转了一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两位姐姐不用担心。”
“那你快跟我们说说,那天去哪了?”
萧寅初眨眨眼,说:“没去哪啊……”
萧思珠露出一个微笑:“我听哥哥说,表叔带你逃跑的,你老实说,你们去哪了?”
赵锦珠捏紧帕子,也忽然想起这茬:“我还当是聂护卫送公主走的,原来是代城君啊。”
“是啊,”萧思珠轻撞了一下公主:“他骑射怎么样?”
恰巧这时,骑射先生的话从远远传来:“代人的马术十分高超,他们拥有非常好的战马,可日行千里。”
“代地有自己的骑兵,组建的正是代城君。”
萧思珠捂住嘴,笑:“怎么这样刚巧。”
“还好吧。”萧寅初不欲多说,事实上她也记不得了,就觉得那人十分混蛋。
“怎么个还好法呢?”萧思珠追问:“肃王爷也骑射俱佳,我哥哥与他比差了好多,那……代城君同肃王比呢?”
赵锦珠也期待地看她。
萧寅初察觉到萧思珠的故意,倒打一耙道:“姐姐今日怎么老在问这人,莫非有什么想知道的?”
萧思珠掐挠她的腰:“哪里是我?分明是你——”
“我怎么了?”萧寅初闪躲着,与她闹作一团。
“朝中都在传,你与他有些什么。”萧思珠掐腰,将她拉过来:“你快老实跟姐姐说,免得我们两人一直在猜!”
萧寅初问道:“这都谁传出来的,捕风捉影的事。”
“要我看,代城君也是一表人才,长得不差哩。”萧思珠眼前一亮:“与初儿也配,锦珠你说是不是?”
赵锦珠揉着帕子,期待地问:“可是他分明忒凶,公主不喜欢这样的吧?”
赵锦城也喜欢公主啊,赵锦珠作为妹妹,毫无悬念地站了哥哥。
“嗯,不喜欢。”萧寅初点头。
“那……公主是不是更喜欢学富五车的,身材高瘦的,气质温雅的?”赵锦珠兴高采烈地问。
萧思珠皮笑肉不笑:“是不是再姓赵最好?”
赵锦珠被她堪破心思,眼睛滴溜溜一转:“这是郡主说的,我可没说……”
“好了姐姐们。”萧寅初觉得好笑:“这话是能拿出来说的吗?也不怕叫人笑话。”
“笑话什么呀……”萧思珠噘嘴,挽着她手臂:“你们真的没什么?那传闻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你二人共乘一骑,亲密得很。”
萧寅初没好气地说:“那日情形姐姐也看到了,两人一马,锦珠姐姐不也是被堂兄带走的?”
赵锦珠脸一红:“这火怎么烧到我了……”
萧思珠掐了一下赵锦珠的脸:“我说了你不行吧,昨儿让你亲自上我家道谢,再拜见一下我母妃,你看看你这害羞劲儿!”
萧寅初‘咦’道:“什么道谢?什么害羞?”
萧思珠眉飞色舞地说:“我哥于她,救命之恩吧?要她以身相许不行吗?”
“祭酒大人家世清廉,我母妃又特别喜欢赵锦珠!”萧思珠越说越起劲:“我都暗地里跟母妃说了,谁知道她临阵脱逃,不来了!”
赵锦珠脸红得不行:“郡主别说了!”
“胆小!”萧思珠训道:“你这样以后怎么镇得住府里的人?”
“郡主!”赵锦珠跺脚:“你再这样我不跟你说话了!”
萧寅初算是品出味儿来了,敢情萧思珠在撮合湘王和赵锦珠啊。
她长长‘啊’了一声,颇为感兴趣:“锦珠姐姐?”
赵锦珠羞愤至极:“公主,求求你别郡主似的问我!”
“她面皮薄!”萧思珠轻点了一下赵锦珠的脸颊,压低声音道:“有我和公主帮你,还怕抢不过那小蹄子?”
小蹄子?
萧寅初下意识在人群里找蒋云染,发现她今日没来上课。
“听说病了,娇弱着呢。”萧思珠翻了个白眼。
“我回来第二日,她就借着同窗探视之名送东西过来,我当时在发高热,哥哥接的。”萧思珠说起蒋云染,又开始生气了。
“母妃还夸她有礼数,懂进退,让哥哥送她回宫。”萧思珠捂着心口:“我不能说了,再说我要当场气死了!”
萧寅初被她活宝似的样子逗笑出声,余光看见赵锦珠有些不大高兴。
联想到她生辰那天赵锦珠的样子,萧寅初轻轻捉住了她的手:“堂姐虽然胡说,心是向着赵姐姐的,我们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嘛。”
“就是就是。”萧思珠帮腔。
赵锦珠低头,声音多了点寂寥:“你们别说了,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恰好这堂课结束了,骑射夫子与大家道别,贵女们三三两两准备离开。
萧寅初与萧思珠对视了一眼,一个说:“好罢,那我们不说了。”
另一个接∶“今日课下得早,我们回吧。”
三人互相道别,萧思珠和赵锦珠相携着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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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寅初则回到潇湘馆中,换下骑装后,上了回栖雀宫的轿辇。
冰天雪地的,轿夫们走得格外小心。
今日天气不错,放眼望去,深宫朱墙黄瓦上妆点着晶莹白雪,到处一片银装素裹。
花月跟在轿边,正在与公主闲话:“……听说陛下传召了吉嬷嬷回来伺候您,汪大人已经派人去肃王府传旨了。”
萧寅初一喜:“真的吗?”
吉嬷嬷像个和蔼可亲的祖母,萧寅初从小就很喜欢她,听说她再回宫伺候,心情一阵欢欣!
“是真的,少时等嬷嬷领了牌子,公主就能见到她啦!”
花月也很高兴,她们‘花’字头的宫女全是从小就在栖雀宫伺候的,规矩都是吉祥两位嬷嬷手把手教的,感情很深厚。
“吉嬷嬷包饺儿的手艺是好多年没尝过了,真想尝尝。”萧寅初兴致很高,随手撩开轿帘。
花月被公主的心情感染,也跟着乐:“吉嬷嬷会包苦瓜馅的饺儿呢,好吃!”
萧寅初点点头,忽然止住声音。
隔着一湖冰雪,她看见对面假山间一个杏粉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您怎么了?”花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似乎有两个人在假山间说话,那个位置很隐蔽,若非她们走到这里,是很难发现的。
“走,咱们去瞧瞧。”萧寅初觉得其中一个人很眼熟,吩咐轿夫改道。
湖对岸有一片假山,建这片园林的大师出身南方,颇有苏杭气息。
一个陌生的宫女说∶“如今行市不好,上次的东西只换到了三百金,你拿去跟蒋姑娘回话,下个月我再不做她的生意了。”
“只有三百金?”
她对面的宫女穿着杏粉色衣裳,萧寅初刚才看到的正是她的身影。
“我们姑娘那么多首饰,还有字画,只换了三百金?”杏粉色衣裳的宫女有些生气。
“嗨呀,蒋姑娘的东西都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六司里件件都有造册的,哪有那么好脱手?”
“收我东西的掌柜的说了,再不收了,东西成色再好有什么用,没人敢买啊!”
陌生的宫女掐着腰,嘀咕∶“我就不明白了,蒋姑娘吃住都在中宫,怎么还要这么多银子呢?”
杏粉衣裳的宫女收起装钱的小包袱∶“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最好烂在肚子里,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那陌生宫女说∶“钱你收好,我回去了。”
她刚从假山里钻出来,迎面就撞上了萧寅初的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啊!”
“公、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鹅∶崽,你老丈人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