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像刚才那样,唰唰唰几剪刀完事。
这次剪的很慢很慢,每动一剪刀,都要经过再三思量琢磨和斟酌,于是半个小时后出来的成品就非常惊艳了。
剪的是个小女娃,五六岁的样子,粉琢玉雕的,圆脸圆眼小嘴巴,脑袋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手里拽着一个荷包,荷包敞开着,露出里面满满一荷包的糖。
阿满满意地看着掌心里的小女孩,旋即咬破食指指尖,在小女娃空白的眼眶上点了睛,纸人女娃立马就从她掌心上翻了下去,摇身一变,表演了个大变活人。
变得正是四凤。
四凤过来,抱住阿满腿,仰起小脸甜甜地叫道:“阿满姐姐——”
阿满忙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道:“嘘——小点声,别把人吵醒了。”
四凤便也跟着竖起小短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用很轻很轻的小气音问:“阿满姐姐,这样别人就不会抓我了吗?”
阿满道:“对,藏在纸皮人,有我的血给你做遮掩,别人就找不到你了。不过四凤,你要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变成人形。”
四凤忙用力点小脑袋:“阿满姐姐,我记住了。这次我一定听话。”
她已经吃过不听话的亏了。
阿满放心了,手掌摊开,小四凤立马又乖乖变回了纸皮人。
此时鸡鸣两遍,离天亮还有段时间,阿满揣着一怀手工活从耳房出来,原路溜回屋,钻进被窝补觉。
一觉睡到大天亮,谢阿沅将房门拍的咚咚咚,阿满才迷迷蒙蒙睁开眼。
吃完早饭后,阿满抱着几节竹筒钻进厨房,将厨房里做饭用的佐料每样都各装一半,最后拎着一串竹筒出来。
谢明雨瞅着她手里拎着的一串竹筒,不解道:“你拿这些做什么?”
阿满道:“驱邪用。”
谢明雨更狐疑了,转着轮椅过来拿过一节竹筒,掀开盖一看,见里面装的是半筒盐巴,哭笑不得道:“就这……盐巴,还能驱邪?”
自家女儿到底能不能行啊?
别说谢明雨不解,等到了村头,其他人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一个长眼少女更是不客气地问阿满:“你带这些东西做什么?你是打算住在山上不下来了吗?”
独山多邪祟,活人谁会住在那。
这话就等同于咒人死了。
昨天那几个去过谢家的少年们,顿时不悦地瞪着那长眼少女,有个年长点的少年道:“谢灵儿,你怎么这么说话?”
谢灵儿鼻子一哼,冷笑道:“那我该怎么说话?她一个被家族驱逐出来的罪人之女,低贱村姑,难不成我还要捧着她敬着她?”
这话一出,原本还想继续为阿满出头的少年闭嘴了。
其他少年们也都纷纷缄默不语。
一众女孩子们则望着阿满,面露鄙夷之色。
阿满扫了众女孩们一眼,再睨了睨旁边眼底暗藏冷意的谢晚吟,心中了然。
不用想了,指定是谢晚吟昨晚又给这些女孩们灌了什么汤,否则这些女孩们没道理上来就针对她一人,却对谢晚吟伸出了友谊的小手手。
要说是因为身份……那她跟谢晚吟明面上还是一家人呢。
至于罪人之女、低贱村姑……这个阿满还真有些无奈。
从睁开眼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两个月时间了,阿满大致理清了目前状况:
她现在所处的世界,有些类似与她前世看过的玄幻小说,既没有主.席,也没有皇帝,但有仙尊。
大约千年前,天地二界发生了一场动乱,灵力在人间界复苏的同时,一大批邪祟也趁乱逃出,流.窜人间祸害百姓,人间由此诞生了不少斩邪除祟的玄门世家。
这些世家各据一方,管辖着一方百姓的同时,也负责各自管辖地百姓们的安危。
另外还有些资质不够无法晋升为世家的小门小户,俗称:门派。
门派的日常工作跟世家一样,也是斩邪除祟保护百姓。但因能力所限,只能斩些小邪小祟,碰上大邪大祟之类的,还是得请玄门世家出手才行。
但,世家也好,门派也罢,又或是种田经商的普通百姓,皆都要受制与一人:仙尊。
仙尊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阿满用自己比较熟悉的方式,给这个世界的人画了条等级链:仙尊是最顶端的大BOSS,BOSS下面是各大世家,世家下面是门派。
最下面一层,则是种田经商的普通百姓。
谢阿满所在的谢家,乃是有着深厚根基的百年世家。父亲谢明雨是谢家上任家主的长子,本来一家人应该处于等级链中的第二环。
然,十年前,谢明雨在一次行动中被邪祟伤了腿,从此瘫痪在床,虞知伤心之下病倒,后来又因药物出了差错,伤了声带,成了哑巴。
接着又过了不到小半年,兄长谢阿沅也出了意外,一夜之间硬是变成了个傻子。
谢老爷子急的团团转,四处寻找高人为大儿子一家人治病。
然,金银财宝大把大把往外掏,神医大师请来一波又送走一波,大儿子一家人的病始终不见好。
就这么耗了约莫两年,终于把谢老爷子的心神熬干了,一口老血喷出,撒手人寰。
临终前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二儿子,谢明疏。
自己瘫了,妻子哑了,连引以为傲的儿子也变成了傻子,谢明雨顿觉人生黯淡无光,整日酗酒,颓废渡日。
后来某一日,谢明雨酒醉,莫名其妙就捅死了三弟媳高氏。
谢三老爷痛失爱妻,怒不可歇地跑去找二哥谢明疏讨要说法。
当时已是谢家家主的谢明疏不得已,只能持家主令牌,将大哥谢明雨一家撵到了谢家的庄子上种田,以示惩罚。
所以,阿满一家,现在的确处于等级链的最低端。
这边,谢灵儿见大家都不吭声,气焰更狂了,直接对谢天翎道:“天翎哥,你把个废物弄进来不是拖我们后腿吗?你快把她赶走。”
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斜阿满,神情语气中全是讥讽和不屑。
谢天翎揉了揉眉心——他也不知道满儿妹妹进山历练为什么不带兵器、反而净带些盐巴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