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止观愣住,似乎感到不太对劲,却一时没反应过来,迷茫地望着他。
见对方没有回应,秦临闭了闭眼,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再睁开时已是古井无波。
他并不知道要怎么办,段止观说他不是燕国人,那他就应该离开这里,但他知道走了只会更糟。
他只能尽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不当众失控。
这时,下头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官员站起来说:“秦国殿下,您先坐,先别生气。您二位就算再亲厚,也没到三书六礼那一步,说您不是燕国人也没有错,我们殿下这样说也是为您考虑,怕您在战场上受伤。”
这话稍稍安抚了秦临的情绪,他勉强坐回去。
那官员继续说:“这事有一处不明,秦段两国的皇子为何要抗旨不遵,冒着被说谋逆的风险,也要合兵攻打我们?”
秦临道:“段国那边我不知道,秦国三皇子十有八九是为了跟我争。”
“如此一来,只要让他知道您不会和他争,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了。”
秦临沉思片刻,忽然明白过来,肃声道:“我要带你们殿下一起去前线,可能要十天半个月,京城这边,你们守得住么?”
几人对视一眼,杨丞相道:“您快去快回,我们尽力坚守,问题不大。”
“那就这样,我们收拾一下,今夜就走。”
从始至终段止观一直没说话,几个官员已经习惯,秦临的话就是命令,只要段止观没反对,就不用专门去找他确认。
待众人离开,秦临缓缓起身,来到段止观面前,轻声道:“我们回去说吧。”
那个人陷在椅子里,低头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头仍然是低着,却递给他一只手。
秦临浅浅一笑,拉着那只手将他揽进怀里,再抱起来。
段止观原本沉浸在情绪中,然而对方的动作拂去了他的情绪。
虽然已经无数次,但每一次躲进他怀中,还是会脸红心跳。
他把脸埋在秦临的衣服里,感受了一路颠簸,再睁眼时已回到卧室,被放在椅子上。
秦临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拉着他,就这么沉默着。
习惯性地想道歉,可秦临又觉得这事自己没错,不知道怎么道歉。
犹豫了一会儿,他攥紧那只手,微微仰头。
这是一个很高傲的姿势,他本就是一个高傲的人,爱面子,爱掩藏情绪,永远把从容的一面流露在外。
可他也很明白,在心上人面前,再高傲的人也是卑微的。
“止观,我……”
他皱着眉,双唇开合几次。
“……我伤心了。”
段止观蓦然抬头看向他。
“你的话是没错,我现在的确不是燕国人。可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我也不是百毒不侵,你会害怕会难过,我也会。”
“我会想起那天,你在我屋里收到一封信,然后一言不发就走了。我很绝望,但我还是忍痛去找你,找到了,你却只让我滚。你每次躲我、疏远我,我都怕再发生那种事。你是给了我承诺,可我怕你反悔。”
他用力抓着那只手,却不敢伸手触碰那个人。
听到这些话,段止观是震惊的。他习惯了让对方照顾自己,习惯了找他发脾气跟他闹别扭,以为他能接得住自己的所有情绪,却没认真考虑过他会不会伤心。
想至此,他觉得愧疚。秦临本不欠自己什么,就因为自己过去比他可怜,就因为上床的时候他在上面,就要求他一直迁就自己,这确实不公平。
他借着那只手的力气,跨坐到秦临腿上,扑进他怀里。
他一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过去根本就没人安慰过他,就算知道秦临伤心了,除了“别伤心”之外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段止观想了很久,终于在他耳垂上舔了一下,小心地说:“我陪你去战场前线,去见你……去见三弟,把话说清楚。他们说我们没到那一步,那我们就走到那一步,让天下人都知道了,我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说完他去观察秦临的神色,唇角是挂着笑的,那眉眼之间却十分痛苦。
“止观……你好狠的心。”
段止观轻咬下唇,心沉到谷底,“不行么?那你说,想让我怎么样……我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