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就这么在这里生存下来了。
吉尔、皮特罗和旺达每天中午会来看他,其余时间他就一个人(一只狗)待在这座废弃小楼的旧房间里。
西伯利亚天寒地冻,为了防止彼得再次偷跑出去发生像上次那样差点在外头冻死的情况,皮特罗不知道从哪儿偷来一把锁,把这个年久失修的小破房间给锁上了。
于是每天,彼得只能待在屋子里吃吃睡睡,活生生从一只小瘦狗养成了一只小肉球。
没人知道的是,吉尔每天半夜都会偷偷溜过来找彼得。
大概是彼得上次的“自杀未遂”给男孩留下了深刻印象,从那天之后,他每晚都来检查彼得有没有乖乖待在屋子里睡觉,并一如既往地把彼得盘在自己肚子上,也不知道是谁在暖谁。
这样的日子没能持续多久。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彼得正窝在角落里睡得正香,突然轰地一声巨响,门被大力撞开。彼得一个激灵猛地惊醒,抬头看到的却不是三个孩子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男人大步走过来,粗暴地揪着彼得的后颈皮把他一把从地上拎了起来。
彼得疼得忍不住直叫唤,被男人拎在手里晃得头晕。
他被揪着一路向外走去,穿过积雪的小广场进了另一栋楼,穿过走廊,兜兜转转,最后进了一个实验室模样的房间,彼得被狠狠扔在了地上。
那一下让彼得短暂地晕过去了几秒,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仿佛都在这一下被摔断了。他再发不出痛叫声,只能低声呜咽。
彼得怎么都没想到,之前折腾着没死,这下倒要被人给弄死了。
突然之间,彼得听到了女孩低低的抽泣声。他挣扎着抬头,看到房间角落里,旺达正捂着嘴巴不停掉眼泪,而皮特罗和吉尔正站在她身边,三个孩子瑟缩着站成一排。
“别哭,旺达,别哭。”斯特拉克男爵走到她身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这动作让女孩瑟缩得更厉害了。
男爵慢慢地在房间里踱步着,房间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旺达的哭泣声和小狗断断续续的呜咽。
“哒”的一声,斯特拉克停在吉尔面前,鞋跟叩击地面的轻响让一旁的皮特罗浑身发起抖来。
“你们让我很失望,”斯特拉克慢慢地说,“尤其是你,二号。”
吉尔倏地收回偷偷看彼得的视线,笔直盯着地面,声音沙哑而冷硬:“是,长官。”
彼得从没听过吉尔用这种声音讲过话。不管是彼得曾经认识的那个不擅表达却有着温暖笑容,让他怦然心动的吉尔,还是那个瘦弱又冷漠,却会在寒冷的夜里抱着他用肚皮给他取暖的吉尔,他们都比眼前这个人有生命力得多。
他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机器人。
斯特拉克一手握拳,轻轻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掌心,说:“那就杀了那只狗。”
旺达浑身一颤,皮特罗猛地伸手牵住了自己的姐姐。
吉尔的表情变也不变,声音也稳稳当当:“是,长官。”
他走到一旁的桌边拿起一把枪,然后走到彼得面前。
彼得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赤脚,吃力地抬头想去看吉尔的脸。
别哭。他心想。别哭,吉尔。别哭。
然而还没等彼得看到他的脸,枪声就响了。
地上小灰狗的身体猛地抽动了一下,然后彻底安静了下去。
斯特拉克男爵走到男孩的身边,握住他的肩膀,满意地说:“做的不错,二号。”
吉尔低着头,他死死地盯着小狗的尸体,没人注意到他握枪的那只手,一直在细微地打着抖。
“是,长官。”他说。
-
彼得闻到了湿润的空气,和森林里泥土与树叶的味道。
他睁开眼,先是懵了一会儿,然后试图坐,坐——
坐不起来?
彼得·帕克,曾经的纽约好邻居蜘蛛侠,发现自己还是一条——狗?!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没——有——变回去!
彼得快疯了。
他熟练地站起来(是的,熟练,多么令人绝望的单词),熟练地抖了抖毛,抖去身上沾着的泥土和落叶。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在西伯利亚了。
阴霾的天空笼罩着森林,高耸的道格拉斯冷杉笔直地伸向天空,浸润在淡蓝色的雾气里。满目苍翠,空气阴冷而潮湿。彼得丰厚的皮毛却并不让他感到冷,他的脚掌踩在泥土和苔藓里,趾缝间仿佛能感知到这片森林的生命力。
他好像能感觉到,这片古老而广袤的森林,正在他的脚下缓慢地呼吸着,像是已经这么存在了数十万年了。
嗷呜——
就在这时,彼得听到远处响起了一阵狼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感到嗓子里发痒,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