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他口中“没拍到”的照片,里面明明只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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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溪向他借了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之后,又想到了他房间的那个相框,扣在沙发上的指关节泛着青白色,她尽力维持着平和的语气:“江以渐。”
她抬起头迎上男人的目光,那张一直被她压在掌心的照片轻飘飘落到他脚下。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毛绒绒的围巾,笑着冲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江以渐看了一眼地上的照片,蹲下身子捡起来,珍惜的擦了擦,面色如常:“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许言溪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坦然自若:“我把你房间里的相框摔碎了。”
她顿了顿,拧起眉看向对面波澜不惊的男人,眼神有探究有疑惑,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江以渐动作一滞,突然轻笑了声:“溪溪,在一起两年,你有把我当成男朋友吗?”
是他先动的心。
开始是忍不住想她看她,后来连梦里都是她。
在他意识到喜欢之后,其实已经深爱了。
像个小偷一样,一边渴望一边怯懦,看不见的自卑压垮了他的脊梁,他什么都不敢做,只能死死压抑住心底隐秘而晦涩的情感。
连他都讨厌这样的自己。
以至于当月亮落到怀里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无边无际的恐慌。
他宁愿从来不曾得到,也好过这般钝刀子割肉,寸寸蚀骨,刀刀见血。
许言溪被他问的措手不及,眨眼之间,所有的主动权已然落到了男人手里。
“没有是吗?”
意料之中的沉默,江以渐自嘲的笑了笑,声音哑的不像话:“溪溪,你哪怕骗一骗我。”
可就算是撒谎骗他,她都不肯。
许言溪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僵滞的气氛被打破,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卡在唇边的话尚未说出口,许言溪却像解脱一般,骤然松了口气,肩膀放松下来。
来电显示都没看,直接拿起了手机。
江以渐眸色复杂,深深看了她一眼,拿着照片站起身:“我去准备早餐。”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接听这么快,愣了好大一会才出声:“姐姐。”
时隔一年,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许言溪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有些恍惚。
似乎是久久得不到回答,对方又轻声唤了一句:“姐姐,你在听吗?”
像是被什么东西电到一般,她倏地回神,指甲不自觉陷入了手心里,汗水冰冷粘腻。
许言溪端坐在沙发上,脊背绷直,一字一顿:“许锦瑶。”
电话那头的女孩子咯咯笑起来,嗓音甜甜的:“原来姐姐还记得我的声音啊,真令人开心。”
许言溪一点都不想理她,恨不得立马将电话挂断,把号码拉黑,她平复着呼吸:“你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先挂了。”
“别———”
许锦瑶笑了笑:“我好不容易才托人问到姐姐的号码。”
“你想做什么?”她开门见山,不再绕弯子。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许锦瑶想了想,苦恼的皱起眉头:“爸爸出车祸了,刚从抢救室出来,现在在ICU。”
“姐姐,不然你到南塘来一趟吧,妈妈又出去打麻将了,我身体又不好。”
许言溪平静至极的反问:“关我什么事?”
“可是爸爸一直在念你的名字,”许锦瑶语气酸酸的,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音调上扬:“爸爸最疼你了,当年要不是爸爸坚持救你…………”
“许锦瑶,”许言溪轻飘飘打断了她的话,指腹摩擦过沙发上的纹理,眼尾上挑处一片厉色:“别逼我弄死你。”
*
江以渐站的远,听不真切她在和谁讲电话,却能感觉到挂断电话之后,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女孩坐姿端正,低垂着小脑袋,垂下的发丝遮挡住了她的脸,指尖交叠在一起,死死扣紧。
“溪溪。”
江以渐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去握她的手。
凉凉的,像一块冰。
她剧烈的颤了颤,恍惚着抬眸,额头上有汗,柔嫩的掌心掐出几个小小的月牙痕迹。
良久,她才问道:“有酒吗?”
江以渐蹙眉,一只手强势的伸入她掌心,不让她再掐自己,温声道:“现在是早上。”
“可是我想喝。”她执拗的与他对视,眼睛红红的,有水光在浮动,不肯退步。
江以渐没了办法,去取了酒过来,一瓶白兰地,颜色呈现晶莹剔透的琥珀状。
江以渐倒了一点,递给她,她仰头喝了下去。
“溪溪,这样喝会醉。”
许言溪不管不顾,抖着手倒酒,一杯一杯的喝。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酒精催化了心底的郁气,让她急于寻找一个宣泄口。
“江以渐。”许言溪红着眼看他,声线颤抖。
“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