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人的对话中,云初大致能推测出苏殷是被一个叫拓跋烈的人重伤,现在正在城外的某个地方。而苏殷的这些手下则顺着线索搜寻那个叫拓跋烈的人。
云初的脑子飞快地转动,她想要接近苏殷,最好的办法就是扮作医女。打定了主意,她连刚租好的马车都没顾得上,只捡了紧要的东西放在身上,一路跟着那几个苏殷手下。
对方在城中转来转去,云初不敢跟得太紧,路上顺便买了个药篓,装了些新鲜的药草,看上去就像一个刚从山上采药回来的少女。
原本在想着要如何自然地出现在对方面前,还没想出一个结果,那帮人突然从一条街边拐过来,二话没说捂住了云初的嘴,一个手刀将她劈晕。
事情顺利得出乎云初的意料。
云初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破庙里。
天已经暗了下来,却突然开始下雨,庙门开了一道缝,正朝着云初的方向。
冷风夹着雨丝呼呼地灌进来,云初被这么一吹,身上激淋淋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晕沉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
庙里燃着篝火,被风吹得一跳一跳的,时明时暗的火光中,云初看到有人在来回走动。
那些人看到她醒来,像是松了一口气,语气凶恶地道:“再不醒,老子就把你丢进雨里!”接着又喝道,“快过来!看看我家主子怎样了?”
这些人下午的时候看到云初从医馆里出来,一副医女打扮,又听到她跟人谈论医理,知道是个会医术的,顺手便拐了过来。
云初表现得很乖觉,故意做出畏惧他们的样子,低着头朝篝火旁铺着的那方草席走去。
这几步间,她听到外面有人指挥放哨的声音,而且举动间十分警惕,是在害怕有人袭击吗?这样谨慎,连在城中找个大夫都不敢,是怕暴露了行踪?
云初在草席旁跪坐下来,一颗心沸腾到仿佛在热油里熬煎,眼前这个人就是杀了青青的凶手。
一时间她耳朵里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心底的一道声音在拼命地喊:“杀了他!杀了他!”
直到旁边有人不耐地推她一下:“发什么呆!主子的伤在后背,快看!”
云初猛地清醒过来,默然转到苏殷身后。他侧躺着,身上盖着衣物,揭开一看,露出后背上一道十分阔长的伤口,从肩膀向下斜劈,是个仿佛能将人劈成两半的口子,十分骇人。
太可惜了,云初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就没把他劈成两半呢?
云初万分想在这道伤口上再补上一刀,但她已经冷静下来,在最初想要不计代价地与苏殷拼命的冲动过去之后,她既要杀了他,又要保全自己。因为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人渣不值得她搭上自己。
现在这么多人盯着,她只好先假装治好他,接下来再伺机下手。
理清楚后,云初便不再慌张。想出这个办法接近苏殷,原本也是因为她会医术,可以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目光再次落在苏殷背后的伤口上,那里用伤药紧急处理过,不过好像淋过雨,有些肿胀发白,裂开的地方还有血渗出。
云初伸手按了按,昏迷的苏殷立即发出了痛苦的闷哼,一旁的手下紧张地看着,忍不住喝道:“你轻点!”
云初没理他们。
“我要烧酒,”她道,“还有针线。”
手下倒是考虑到这些,一早就在市集上买好了,此刻赶紧拿来。
云初用烈酒擦过伤口,低着头开始缝起来,身旁的人不错眼地盯着。她不敢抬头,也不能有多余的动作,状似专心致志的样子,但实则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远没有她想象的那样从容淡定。
每一道针刺进皮肉的时候,心里都有一万道声音在阻止:别费劲了,现在就杀了他吧,哪怕是同归于尽。
理智与冲动在不停地拉扯,明明很冷,云初却出了一身的汗,被风一吹又凉凉地贴在身上,湿冷而黏腻。
等到终于缝完,云初竟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这女子看见了主子,是不是……”
云初刚一回神,立即被这句话吓得汗毛立起来,急急道:“暂时处理好了,我还要配几味药,这位爷的伤势才能稳定下来……”
那人不说话了。
云初又道:“方才看了下,这位大人的身子似乎开始发热了,得要人一直看顾着,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苏殷的几个心腹护卫彼此对视,他们都不会医术,也不懂怎么照顾病人,末了道:“你先留下,等主子的病好,自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