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跟你好,没什么第三者,别瞎想。”
“胡说什么呢,谁想这事儿了?”顾悯被撞破,急忙遮掩,但她多疑,总觉得方盈年突然说这话就是欲盖弥彰。
心里给自己掌嘴,警告不准乱想,像个怨妇似的。可一念就如种子洒下,被她的不安培育,茁壮成长生根发芽,成了株参天大树。
方盈年该怎么自证清白?她的理性出来说话,得出结论,若是她怀疑猜忌,只会得出虚妄和背叛的果实,她一怀疑就像滚雪球,把方盈年推到山底。
不可,不可怀疑。
但没有一柄斧子可来砍断她心里的多疑之树,即便她清楚这不过是虚无的幻想。
但到了更年时刻,幻想就如虚实相间的迷雾,蛊惑她不理智地做些决定,最终在关键时刻砸下重击,把眼下的生活搅和得稀巴烂。
她有些无助,只好难得坦诚:“我是不是真要绝经了?心里总是乱想,虽然这也是必须得跨过去的坎儿,可脑子里好像总有声音让我开始作天作地的,我真是受不了,你怎么排解这情绪?”
在她看来,方盈年一颦一笑都透出一股坦然体面,不像她一样每天神神叨叨。
“我也有呀,我还生你气呢。”方盈年说。
“我做什么了你就生我气?”顾悯又要发脾气,方盈年摆着手讨饶:“别气别气,我说完你打死我也好。”
情绪来得快去得快,顾悯恼怒:“谁要打死你了?我又不是母夜叉,好好说话。”
“谁还不生气了?想开点,我想明白了,人说五十知天命,天命就是想明白,别跟自己较劲。你要发脾气就发脾气,别把脑袋气炸了。你这人就爱较劲,生完别人的气就生自己的气,气过之后就非要反思为什么生气……较这劲儿干嘛,迟早把自己气死了,一天操的心还不够呐?”
“你这是养老心态。”顾悯豁然站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催逼她继续登台阶,仿佛证明自己还年轻还爬得动,老树开花似的生生爬出三十多级台阶,最后放弃,跌在路上。
人不是慢慢老的,人是一瞬间老的,顾悯不信过了五十岁的生日就像飞跃了雅鲁藏布大峡谷一样旧貌换新颜,她也不信由内到外就像蛇蜕皮一样自然而然地接受老了的事实——
“我这是顺势而为。”方盈年搀她一把。
顾悯深深凝视方盈年:“你要是在外面找了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方盈年哎哎地答应。
这才把这件事放下,像扔下一个包袱。
她被方盈年又推又拽地弄到山顶,等她到了才发现登上山顶的人只有一个秦善卿,方盈年走得太快了,也有些气喘,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弯腰扶膝,像两个五十岁女人该有的样子扶着腰低弱地感叹太累了。
秦善卿在凉亭边缘俯瞰山河,胸中已经有了诗意。
“鄙人给二位吟诗一首。”
“这会儿就别吟了,等大家都上来再说,给我们留点儿惊喜。”方盈年急忙摆手,顾悯终于找回一些彼此的默契,低低地笑,在方盈年腰际拧一把,附和着:“是啊是啊等会儿吧,您再润色润色。”
这首诗最终没润色出来,美队的人发扬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的原则,走到半山腰都纷纷下山了,在山脚快乐合影,只有顾悯认真得像个秦善卿,拽着使坏未遂的方盈年在山顶,连美队的旗都没得晒。
“这群人!”顾悯气得血压高,腰更酸,腿更痛,横方盈年一眼。
“我就说咱们半山腰等着比较好。”方盈年微微蹲下,横过手机,给皱眉的顾悯拍了一张山顶风景照。
在回去的车上,顾悯和那群老不正经理论登上山顶的重要性,方盈年却收到了来自秦善卿的照片,一组连拍几十张照片。
她撅着屁股给顾悯拍过照后笑嘻嘻地扭头看山下,顾悯掏出手机眼疾手快地拍她。
然后像没事人一样捂着手机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