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面露难色道:“我们这穷山僻壤的,大晚上的上哪儿找大夫去?若说这药嘛,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得去山上采,夜太深了,山路不好走,要不明儿个再去?”
“……”赵泠愣了下,点头道:“那也行。”
大婶松了口气,见谢明仪烧成这样,还睡地上,实在可怜,于是就喊来大叔,三个人一起将人抬上了床。末了,还嘱咐道:“嘉儿,你这么给他敷帕子是不顶用的,你得给他擦擦身子,手心手背好好擦一擦。”
“擦身子?”赵泠大惊失色,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给他擦身子的。”
“有什么不行的?你们不是夫妻么,怎么这点事情还做不来?你若不怕心里隔应,那老婆子可帮他擦了!”说着,大婶上手去解谢明仪的衣裳。
赵泠忙道:“别!”
她心想反正也没谁会知道的,她就闭着眼睛,随便擦一擦就行了,于是便咬了咬牙,“我擦就我擦!”
“这才听话,阿仪是你夫君,女人呢,就是要以夫为天,男人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一看阿仪就知道,肯定是你平时打骂惯了的。我可跟你说啊,打骂夫君可使不得,回头将他打软了,你们这日后……”
赵泠脸色一红,拽着谢明仪的手背擦,咬牙道:“我没打他!”
“你还没打他?”大婶啧啧几声,“大耳刮子抽的,还跪搓衣板,老婆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怕老婆的男人!我可跟你说,怕老婆的男人,以后肯定没出息!”
赵泠苦笑,也不再辩解,目光落在谢明仪脸上,见白日打的痕迹还没消肿,红红的五根指印横在脸上,看起来分外刺眼。她重新绞了回帕子,帮他擦了擦脸,心道:以后绝对不再打他耳光了,最多就是拿脚踹,打人不打脸,带出去实在太难看了。
大叔跑去睡觉了,大婶强打着精神,同她说了会儿话,实在忍不住便也去睡了,赵泠怕谢明仪死了都没人知道,勉强守了半宿,见他不仅没退烧,反而烧得更狠了。
一直到天明时,大婶过来看了一眼,满脸担忧道:“这要是再烧下去,脑子都该烧坏了吧?”
赵泠一听,忙坐起身来道:“那草药到底从哪里采的?长什么样子,你同我说,我现在就去采!”
大婶见天色亮了,便领着赵泠出去采草药,到了地方之后,她才知道大婶为什么不让她晚上过来。
到处都是悬崖峭壁,一着不慎就要掉下去尸骨无存了。
大婶指着石壁上的一株道:“你看,那个就是了,太高了,老婆子腿脚不好,你自己上去,可要小心啊!”
赵泠应了一声,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罪,手心都被磨出了血,她也不敢松懈,生怕失足掉下去,好不容易将草药采到手,急匆匆地往回赶。
用大婶说得方法,先将草药磨碎,将汁水倒出来,然后配上淘米水就可以了。赵泠半信半疑,也没法多想,直接给谢明仪往嘴里灌。
可他早就烧得神志不清,连药都喝不下去。
大婶又出主意:“你先喝,然后嘴对嘴喂下去就成了。你这草药采得这么辛苦,千万别浪费了!”
赵泠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捏着他的下巴,用嘴将药强行送了进去,好不容易做完这一切,她整个人都快累虚脱了。
大婶见她这样,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同大叔说了什么,临近中午,大婶又端了鸡汤送来。
“家里实在没什么好吃的,就几只家养鸡。我跟老头子膝下无儿无女,也没什么牵挂,有口饭吃就成了。可你们年轻人不一样,还没孩子呢,身子不能垮掉,来,快喝点。”
赵泠心里感动,道了声谢,两手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她吃惯了山珍海味,如今来这几天,吃糠咽菜,还是第一回喝到鸡汤,只觉得是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东西。
临近傍晚,谢明仪的烧才退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问他什么,他也不知道,跟他说话,也没个反应,大婶叹了口气,出去做饭了。
赵泠见他成了这副模样,即便是铁打的心肠,也忍不住难过起来。她吹温了鸡汤,喂谢明仪喝下。
他如今是很听话的,赵泠的话,他句句听,乖巧地把鸡汤喝了,又躺下休息,似乎睡不着,便问:“娘子,我今天有没有惹你生气?”
赵泠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遂摇头道:“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