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儿,修焱,还有开启吾身之阵的有缘人,不知你们看到吾最后一段执念已是吾身陨多少年之后。”
修焱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竟和从前一样开口说话,心头多少情绪一时之间通通涌上心头。
火璃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人,一双眼睛是看过太多事故归于平静旁观者的眼睛,波澜不惊,怜悯世人。
这是真正的神,从大荒而来的神。
“吾生前闲散度日上万余年,认为这世间不会有令吾动容之事,但是直到那一年吾在山中与魔神相斗,遇见了吾这一生认为最美好的事情,便是遇见榆儿,后来吾为报救命之恩,跟随她同她相伴寻找虚渺山,后与她相识相知相爱,纵然吾为了帮她寻到雾夷草用一身神力强行开启虚渺山,导致结界减弱,后让天界众神众仙破了天魔两界结界,后不认同天界同僚所作所为,也甘愿为她舍弃天界一切堕入魔道,神力不覆,而魔力却迟迟不能融入,自身早已经削弱百倍,但吾却不愿日日见榆儿伤心带着仇恨,遂领兵攻打天界,后落败。”
火璃看着影像之中的伏羲,他所说的一切都那样自然,好像说得不是他自己的平生,而是别人的故事一般。
“吾身乃天定之神,私自堕入魔道已是违背天意,又攻打天界自然逃不过天道责罚,吾知大限将至,便嘱咐修焱将注有吾毕生功力的古琴带回魔族给榆儿,使她从此往后不受人欺凌。”
修焱听到此早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原来帝君他早就已经知道自己会身死,帝君他,天生就是神体,所以堕魔之后一身功力不复从前,天生神体的神,怎么能堕魔,怎么能。
“吾妻桑榆,本是族中娇宠之女,后被吾宠坏,与吾相识之时天真烂漫,仙魔不合却还救吾一命,后不管不顾与吾相爱,榆儿本心不坏,只是太过固执极端,吾既身死,不能再护她周全,惟愿吾留下的古琴愿保她无虞,但吾却知,她必定记恨天界和吾身之死,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使吾复活。”
修焱听着帝君说得话,原来他们千万年的伏蛰想要做的事情,早就被帝君猜到,是啊,帝后的心思,帝君又怎么会不知?
“吾既已身死神灭,乃天道安排的结果,但吾此生所做之事,虽九死其犹未悔,还叫榆儿莫要企图让我复活,做这等逆天而行的事情,天道之下皆蝼蚁,吾不希望她受伤,吾只愿她能够放下仇恨,过的安稳。”
火璃听着伏羲的话,好一句“虽九死其犹未悔”伏羲只为了孔雀女这一人,为了情之一字,便做到这等地步,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如伏羲?
“吾自入世以来便身负天地结界,吾之身便是结界,吾知榆儿性子自然是不肯听劝,当尔等开启吾身之阵的今时,也不知距离吾身死,此间过了多少年,也许天地之间都已改头换面,沧海桑田,但是吾希望,若修焱等人还在,吾希望修焱等人,能够对吾妻加以劝阻,开启吾身之阵的有缘人,能够阻止吾妻的所作所为。”
修焱听着帝君所说的话,一时之间根本就没办法消化,帝君希望他们劝阻帝后,可是他也是怀着和帝后一样的心思啊,帝君自己却是不愿意再活过来,他应该怎样抉择?一边是伏蛰了千万年的欲念,一边是那一抹鲜红换来的帝君绝言,修焱的脑子之中轰然炸开,他到底要怎么做?
影像开始变淡,彩色的阵法开始变淡,渐渐要消散。
“如果尔等不能够阻止榆儿,那便将她同整个魔族封印在结界之内,与吾同眠罢,封印借用吾之身结界便可,还望尔等,完成吾最后的愿望……”
伏羲的话说完影像便消失,连同他身上的彩色阵印也不见,一切都归于平静,两个人看完伏羲留下的最后一段执念,各自想着事情,皆一言不发。
今日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对于修焱来说,是他为魔这千万年来最为震撼的一件事情,他曾经亲眼看过帝君堕魔,跟随帝君上战场,那所有惊天动地的大场面,都没有今日看着已经身陨千万年的帝君,身体中残存的最后一段执念来的震撼,击中他的心,他到底要怎么做?是坚持自己千万年来的执着,还是遵从帝君最后的遗愿?
火璃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寒冰床上安静躺着的那个人,影像中那一双超脱如旁观者的双眸一直都在她脑海,她在这空旷的房间之内,见证了一个大荒蛮神对所爱之人的一腔温柔,即使身死神灭,都惦记着最爱的那个人,都希望她放下仇恨,过的安稳。
只可惜,该明白的人,她却不在,该清醒的人,也不知能不能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