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尔一直都知道福克斯是小镇上最圆滑的商人,身为犹太人却游刃有余的跻身于谢佩托夫卡镇上层圈子,镇子里淑女绅士们购买服饰用品绝对会去镇中心的那栋挂着“福克斯服饰用品店”牌子的二层小楼。
等到保尔从发电厂回到家时,顾兰芝已经被福克斯说服了,她接下了这笔单子。保尔决定尊重大嫂的意见,更何况,他的母亲玛利亚觉得这是件好事。
“保尔以前往瓦西里神父复活节的面团里撒烟灰实在太恶劣了,这条裙子一定要特别用心才行。”玛利亚跟在身后絮叨着。
那可是神父,在她眼里,穿上法衣的瓦西里就是上帝在人间使者,神圣而不可侵犯。保尔是个调皮的孩子,不打是不会长教训的。
对此,顾兰芝是不屑一顾的,就冲瓦西里殴打提问的学生这一点而言,她就十分厌恶。特别是她还带入了在吴家的经历,她的儿子宝儿启蒙时曾经聘请了一个秀才,这个秀才拿着她的钱同时教导宝儿和前夫吴忠义的庶子吴新沛,他却受吴忠义的蛊惑认定宝儿性情顽劣,宝儿每次问功课时都要先往身上那不起眼处抽三竹板才有资格提问。
偏偏宝儿天性好学多问又兼之倔强,直到奶娘看不过眼悄悄告诉她才知道这件事。这时,吴忠义又跳出来职责她惯子如杀子,硬是要留下秀才。
顾兰芝当然不肯,直接就将宝儿送去了一家知名的书院,吴忠义索性自掏腰包聘请这秀才给他的爱子启蒙。夫妻俩打起了擂台,小妾在旁边不住的拱火,顾兰芝实在是恨透了那个没有师德的秀才,干脆给了秀才媳妇一笔钱,让她带着青梅竹马私奔了才算是消了心头只恨。
日后证明,她的宝儿果然比起吴新沛优秀的多,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童生,不料,因这遭了人嫉恨,竟然买通人在深冬的半夜将宝儿的门窗打开,以致宝儿早早的丢了性命。
想到这些,顾兰芝不自禁地泪流满面,骇了柯察金家一跳。
“如果实在不想做就推掉吧!”阿尔焦姆上前搂住脆弱的顾兰芝,低声劝着。
两人之间你侬我侬的气氛插不进去任何一个人。
玛利亚和保尔见状,相视一笑,蹑手蹑脚的退出了这个房间。
顾兰芝摇摇头,一诺千金四个字她还是知道的,再说,福克斯这人虽然世故圆滑,终究不算个坏人,这个时代生存的太艰难,一腔热血是走不远的。
靠在阿尔焦姆宽大的胸口上,顾兰芝找回了一点点理智:“我只是想起了以前不太好的事,一条裙子而已,难不住我的。”见阿尔焦姆依然在自责,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希望能够让我过上相夫教子,衣食无忧的日子,这可能是绝大多数女人的愿望,却不是我的,女人也要有份自己事业才行啊!不然陷到家长里短里太可悲了。”
阿尔焦姆闻言,眼睛亮了亮,紧紧地拥住顾兰芝:“你是我的骄傲,我怎么能够自私地把你圈在家中?做你想做的事,我永远支持你。”
男人朴实而炙热的话语如同一滴岩浆滴落在她的心中,掀起一阵阵巨浪,原来她要的仅仅是这么简单的支持而已。
这一刻,她的内心被彻底填满了,酸酸涨涨地,泪水充盈了双眼。放弃了一贯的羞涩,她张开双臂紧紧的搂住男人的脖颈,细密的吻落在他的脸颊、唇上、眼睛上……
这一刻,他们二人不羡慕任何人,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时间,这个人类创造出的词语不再在他们的身上流动,岁月静好,无需多余的言语,他们心心相印。
爱情来得如此简单、如此激烈、如此沉重,两个冷静的人爆发出的热情燃烧了柯察金的房屋。
第二天,对于保尔来说这是个难得休息日,大哥还没起来,玛利亚在厨房做她最为拿手的红菜汤,保尔有些无聊,拿出一副扑克牌自己玩’六十六点‘。
这副扑克画面十分精美,如果是他自己是不会买这种几乎可以规划到奢侈品的扑克的,但谁让买的人他可敬可爱的大嫂呢?确切的说,她被店员忽悠了,没有见过扑克牌的顾兰芝在店员的忽悠下将扑克牌当成了研究历法、星象、历史的学习小卡片,并且将这些精致的卡片以极为昂贵的价格买了下来。
你不能要求一个手上有钱的女人节制而理性的花钱,女人总是爱购物的。保尔从这件事上学到了这个可贵的经验。
最终,顾兰芝笑嘻嘻地将这些‘卡片‘塞到了保尔手中,成为他最为喜爱的玩具之一,瓦莉莎撒娇讨要他都没舍得。当然,如果冬妮娅小姐喜欢它,他想嫂子不会在意他转送给冬妮娅的,保尔露出了一个憨笑。
这个憨笑很快就被打破了,阿尔焦姆焦急的声音响起:“保尔,快去找尤先科医生过来。”保尔撒腿跑出门。
乌克兰的十一月雨雪连绵,保尔在小城中穿行,医生尤先科是调车场场主苏哈尔科的弟弟,他是小城里最有名气的医生,要到他家必须穿过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