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是一个关键词,照许央央目前知道的讯息,小野是内鬼的可能性极大,那么男人口中的内鬼,究竟是什么?从据点被端、和交易失败来看,八成是特安部的卧底了。
男,二十二岁,性格腼腆,充满正义感,这是许央央目前得到的讯息,不过这跟圆周率一个人也不吻合啊,老爷子快进棺材了,三个大佬也二十七八,性格腼腆勉强跟阿云搭上边,但阿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充满正义感的人,更何况年龄也超了。
等等,她忽然想起什么,惊恐的望向门外。她记得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大门关了,外面集合了所有人,是个谁也出不去的状态,那么,小野极有可能在门外的一堆人里,这个特征,找起来其实很方便。
她又想,为什么不找公司内部的拆解师来做这个事儿,很容易啊,后来想明白,因为内鬼的不确定性,只能从外部找,外部的人不会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原来他们不惜杀人暴露己方也要寻找拆解师,是要找内鬼,并不是他们猜测的急需拆解师制造货物。老爷子身体不行了,这个内鬼必须在他活着的时候找到,不然等他一挂,三个大佬开始争权夺势,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谁还顾得上内鬼?怕不是要把屎盆子往对方头上扣,借着找内鬼的名义彼此拼斗。
稍微思考一下,场景又开始变得模糊,她知道,她又要陷入回忆了。
涂着暖橘色指甲油的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的上滑,很快停在了一条新闻上。
警方破获了一宗大型“凶器”制作交易团伙,缴纳成型“凶器”共两箱,每箱约有二十只成型“凶器”,数目之最,情节之恶劣,已达最高量刑标准。在此次案件中,一对被犯罪分子绑架的母女不幸罹难。同时,一位特安部警员也不幸牺牲,年仅二十二岁,他在此犯罪组织中卧底数月之久,成功向警方传递消息,用自己宝贵的生命换来了此案的侦破。
许央央发觉自己手不受控制的在抖,她知道,小圆此刻的情绪很不稳定,二十二岁的话,是小野。
小圆跑出房间,门外是铺了地毯安静奢华的“等君来”大厅,她愣了愣,想起小野有段时间没来了。她站在“等君来”的二楼扶梯上,茫然无措,她这才知道,他不来的时候,她根本就找不到他。
往常她懒懒的过日子,他来了,她就在二楼走廊远远看着,看他受伤,看他成长,看他阳光正气。
她一直都知道,他热血、善良、充满正义感,他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他站在大哥的身边,笨拙的演一个小弟,当他抱着她奔跑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个小英雄。
“等君来”鱼龙混杂,后台硬,关系打点的好,很多组织喜欢在这里谈生意,所以总能看见他,他渐渐藏的越来越好,眼角眉梢也带些社会的狠和挑衅,不过内心深处依旧是那只刚正不阿,善良蠢萌的小警犬,连微笑都威风凛凛。
她不是他帮过的第一个女孩,她不特别,她看过他打不规矩的嫖客,看过他扶老奶奶过马路,看过他飞奔而过追小偷,看过他躲在暗处,捂住流血的伤口,看过他把小女孩藏在身后,独自踩进泛着迷蒙白雾的区域。
他这么胡来,居然还能当好一个卧底,小圆觉得是一个奇迹。
不过奇迹果然不会一直发生。
小圆觉得他这样的人走了,连世界都变得昏暗。
小由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一脸惊恐的看着她,问:“你不是要从这儿跳下去吧?”
小圆翻了个白眼,道:“胡说什么呢。”
小由拍拍胸脯笑:“我就说么,萍水相逢而已,你不至于。”
小圆点头,说:“当然不……”未出口的话僵在喉边,她看见一个人缓缓走进门内,戴着一顶帽子,遮住了面容。
小由也愣了,说:“那是小野?他没死?”
小圆说不出话,她只是一直盯着那个人影,眼睛一眨也不眨。
小野要了一个包间,点了许多酒,小圆站在包间外,一直不曾推门进去。她靠在墙上,一直站到深夜。
包厢内传来低低的哭声,是男人压抑的、痛苦的、绝望之极的哭声。小圆心一紧,推开了门。
门里面黑黢黢一片,小野关掉了所有的灯,她听见玻璃瓶咕噜噜滚到地面的声音,他喝多了。
“送酒。”小圆靠近他,把托盘里的酒搁在玻璃茶几上。
小野不做声,片刻后道:“你有熟悉的味道,能坐在那儿陪我一会儿么?”
小圆应了一声,盘腿坐在地毯上。
小野不说话,小圆也不说话,黑暗的环境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我做错了。”小野听见他哽咽的声音,像是强压下剧烈的情绪一般,他断断续续的说,“我总是这样。”随后,男人撕心裂肺又不能肆意发泄的情绪转化成了低吼与哭泣,像一只受伤又绝望的幼兽。
他说,我真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