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枫旻决计明早就走,草草吃了饭,与张成各自回房,只是洗漱完,躺在床榻上,久不能寐。
淄杨见闻还来不及深究,又想到皇帝几日前的突然传召参加中秋宴会,思虑万千。
他已辞官五年,其间再没有涉足朝堂,但也多少听了些坊间的闲言碎语。
如今,皇帝终于守得云开,却在亲政之初,朝野危机四起,百姓多有贫瘠时,大宴百官,召回数名或辞或贬的老臣。
真的仅仅是庆贺中秋?
他揉了揉渐渐皱起的眉心,诸多不安化作一声长叹,闭上眼努力入眠。
罢了,随机应变吧。
赵文硕,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时间悄逝,秋蝉微鸣。
街坊各家的灯火陆续熄灭。楼外断续续的说笑声渐渐不再。
客栈二层的走廊上终于没了其他客人窸窣的声音,刘枫旻这才染上些许困意,侧了个身欲加深,却忽然身子一僵,鼻翼一张,惊疑袭身。
不对,为什么会有一股麝香扑鼻而来?
刘枫旻的鼻子自小敏感,尤其受不得过重的脂粉、花絮等气味,轻则喷嚏不止,重则呼吸不畅。
此时麝香莫名出现,至少在他回到房中时不曾有过。且顷刻之间,由清微变得浓郁。
早年担任大理寺卿断案的习性,让他下意识的警惕。
这般情况要么是屋外有人用香传进屋内,要么有人身上带香进了屋内!
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
难道这是个黑店?亦或是有人乔装成店小二?目的是什么,谋财还是害命?
刘枫旻呼吸微颤,再按耐不住,欲起来一探究竟。可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一动作,救了自己。
本是身后一把匕首直刺脖颈,却在他翻身瞬间错过,只肩头一缕发丝断落枕边。
他大惊,顺手抄起枕头砸去,同时抬腿向那一身黑衣的刺客两腿间踢去。
因着距离很近,又早有警惕,刘枫旻虽不会武功,但短兵相接自保速度还算迅捷。
刺客闪退一步,欲再擒拿刺杀,却见刘枫旻望向门口处,惊喜喊道:“快杀了他!”
刺客转身望去,却无一人,但也给了刘枫旻一线生机。
刘枫旻再踢一脚,正中刺客裆部,趁刺客吃痛之际,飞快跳下床榻,边向门口跑,边抓起桌上两盏茶杯扔向刺客。
刺客知道自己被耍,又挨了一下,恼羞成怒,再无他顾,一跃上前。
还未逃三步的刘枫旻被扣住肩膀,动弹不得,一道寒芒,一抹冷意架上喉头。
完了!
刘枫旻清楚的感觉到肌肤被划破的绝望。
可奇怪的是,紧接着的是匕首落地,身后扑通一声,似刺客瘫倒。
刘枫旻忙回身看去,又是一眼心惊。
刺客死了,被一剑穿心。
而屋内竟豁然出现了第三个人,一袭黑袍,面纱遮脸,昂藏七尺,剑眉星目,静静的立在昏暗处看着刘枫旻。
刘枫旻愣了愣,看不到对方手中有任何武器,但心中了然能一招毙命,武功定在刺客之上。
这又是哪一出?这人又是谁啊?为什么相救?
刘枫旻盯着对方的眼睛,在记忆中搜寻,竟无一相同。
此间,黑衣男子一直没有说话,只打量了刘枫旻片刻,便转身欲走。
刘枫旻忙拦道:“哎,侠士,侠士,等等。帮人帮到底。这尸体顺便也带出去吧。我一手缚鸡之力的草民,怎么收场啊?”
“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蒙面男子脚步一顿,回头冷冷的看了刘枫旻一眼,面罩下发出冷冷的嗤笑,飞身跃出窗外。
刘枫旻被噎的一时语塞,追到窗前,四处张望,再不见半个相似的人影,只剩凉风扑面而来,绕身不去。
他捋顺被吹到眼前的发丝,摸了摸喉头带血的伤口,仰头盯着漆黑的夜幕,尚未恢复血色的嘴唇抿的更紧。
起风了,这天上只怕已波诡云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