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画是假的,那么兵部尚书与左侍郎那里就要立刻查验,以免案发现场被无关人等破坏,或给凶手再次抹除痕迹的时机。
刘枫旻快步如飞,先去了一趟大理寺,将字画收好,而后带着几名寺正火速赶往宫外。
刑部与大理寺皆是朝中主管刑事的机构。
虽然刑部最高官衔为正二品,比刘枫旻大一级,但大理寺主理国内大案要案的调查与所有涉嫌官员案件的复查,实权更大。
不过,二机构皆对断案流程十分熟知。
刘枫旻到了兵部尚书府邸时,刑部右侍郎已将死亡现场圈禁妥当,也做了初步的相关问询与调查,正等着主管官的到来。
刑部右侍郎见大理寺几名寺正跟在刘枫旻身后,哪怕刘枫旻便衣常服,也知来者何人,严肃道:“寺卿大人,初步检查完成,应是自杀。”
刘枫旻谦和点头,依着右侍郎的指引进入案发现场,兵部尚书的内室,见尸体已然被放下,室内也无打斗痕迹,静等右侍郎传达调查信息。
“刑部司务也已检查过左侍郎家中情况,尚书与左侍郎皆死于内室,屋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尸体也没挣扎的伤痕,经仵作检验后,也无中毒迹象。凳子与尚书侍郎的身高符合,偏离程度也恰好,确实是死于自缢。这里,还有尚书大人的认罪书。”
刑部右侍郎顺着流程交接事宜,将认罪书递给刘枫旻。
刘枫旻接过书信,心中默读,“陛下容禀,一月之前,老臣与左侍郎窥见国宝,起了贼念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我等本想以次充好,要挟掌印,私盗宝物。奈何探知陛下有意中秋宴上展出国宝,臣等知事迹必会败露,可国宝早已辗转民间,无处可寻,只得将祸事嫁祸于内官监十二宫人之上,却未曾料想,皇上重新启用刘枫旻。刘大人断案如神,臣等早年便知晓,老臣与左侍郎犯下滔天罪行,不敢求生,只盼以死谢罪,但愿祸不及家人。”
“辛苦侍郎大人。”他轻声一叹,既而转身向刑部右侍郎拜谢,却在转身刹那,眼神瞥见内室床塌之下,尘埃本应堆积成素衣化缁处,沉木地板却比自己脚下那块更显乌亮。
刘枫旻面色稍顿,旋即蹲伏在原地,指间拂过地上,留下道“一”字印记,再看自己手中,几乎染满尘埃。他快步至床前,乌亮地板处,动作如刚才一般,甚至伸出另一只手往床塌之下更深处探去,再察自己掌中灰尘时,神情骤变。
“你们打扫内室时,会照顾到床塌下?”刘枫旻问询管家。
管家与右侍郎面面相觑,一五一十道:“不会,三月一次的大清扫才会。”
刘枫旻默然不语,浓眉紧皱,攥紧手中的认罪书,沉稳的脸上更添一分冷峻。
“大人,大人,大人。”
右侍郎见刘枫旻迟迟不开口,神思也已飘远,三声后方回神。
“抱歉,方才我走神了。我想两位大人,至少尚书大人,不一定死于自缢。”刘枫旻伸出两双一黑一白的手,示于右侍郎眼前,沉声解释,“大人请看,按管家所言,灰尘积厚应如我右手手掌一般,沉木地板,未曾仔细打理,积灰变暗是常事。可床塌下,理应最为沾灰处,甚至不会顾及到的边边角角,都比你我现在站的地方乌亮。床下甚至未染上丝毫灰霾,这般干净,恐是不寻常。床塌下的灰尘堆积如雪,就算是白天清扫过,只需半日时间,灰尘也必然落于地上。可你瞧我手上,我猜测昨日夜里,有人应藏身于床下。”
说罢,他吩咐府里下人,将整张卧床挪出,果然见人形印痕显露在床下。
“会不会是盗贼?”右侍郎谨慎发问。
刘枫旻不置可否,踱步方寸间,回:“那就辛苦右侍郎大人派人去左侍郎家中详查情况了。”
右侍郎听罢,立刻传命于司务,并严命他们尽快赶去,越快越好。
少顷,司务疾步上前,气喘道:“有,有灰迹。与尚书大人一般情形。”
刘枫旻心中更沉,心忖道:“看来自己所料不假,此案蹊跷,认罪书中又是几分真,几分假呢?”
他平静心神后,命寺正将尸体带下去,剃颅检查。
右侍郎立刻洞悉刘枫旻心中所想,认同道:“若是身上没有伤痕淤青,最后可能受到的撞击伤,便在脑后。”
刘枫旻心中透露一分赞赏,点头道:“尸体没有丝毫挣扎,甚至连狰狞的表情都没有,若不是迷药,便是击晕。”
“若是迷药呢?”右侍郎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