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是商人的精明?,而是忧虑与?恐惧,可话已至此,只好?让小二带着刘枫旻前往二楼的厢房。
等三人上了厢房,而小二再下来时,老板脸上憨厚的笑容转变阴郁,低低一声,“让他们准备一下,今晚上怎么的也要杀了他们,不然我们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而刘枫旻被?安置在二楼最角落的三间厢房内,房间还算干净整洁,只是灰尘轻轻布满了一层,房门?打开时陡然传来的木绣味,看得出这几间厢房许久没有人住过。
而不管是他们自城门?而进,除他们三人外,再无旁人进入广凌城,还是广凌东市的萧条,都能让人看出整个广凌城,也许久未有外人问?津,更没有住店打尖的道理。
“公子?,您答应下来一晚上六两银子?住在这破客栈内,是有意图的吧?”刘琪随刘枫旻日子?渐长,头脑与?行事也利落了一分,环了圈外面无人偷听,便窃窃问?向刘枫旻。
刘枫旻落在案旁休息,品了盏新烧好?的茶,茶香浓郁,而香味悠长,缓缓道:“老板的鞋上沾了新泥,西南边境已经近一个月没下过雨了,那么湿润的泥土,除了去农家浇肥外,只剩下驻军营外,会有士兵演练时,利用湿润的泥土增加脚面的附着力,增强士兵在战场上的应变能力与?耐力。而我们自城门?到客栈中,一路的百姓靴子?上都有着泥泞,我怀疑他们合谋去过驻军军营,老板那么不想我们留下,就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刘琪半懂非懂地点了头,想了须臾,将手搭在刘枫旻的肩上,为他轻轻按着几处舒筋通淤的穴位,小心道:“公子?,小的担心您晚上有事,受到伤害,不如这几日我陪在您房中,您睡床塌,小的打地铺就行。”
刘枫旻侧肩离开了刘琪的手边,面色平缓,不带一丝流连道:“不必,我一个人住惯了,身边多一个人说不好?觉。”
刘琪擎在半空的手微微一僵,双拳慢慢紧握着拢起,垂首的眼?中阴鸷闪匿,哂笑道:“公子?,您在潍县日日与?皇上同住一屋的时候,怎不说住不惯呢?恐怕,您还没与?皇上分床睡吧。”
刘枫旻将茶杯静扣在案上,激起水花点点跳出杯盏,水波荡在茶盏中久久难平,语气?疏离又?透着警戒,“妄论?皇上,是死罪。以后莫要再说这些了。”
刘琪低下头,静默了一会儿,鼻腔闷闷发出一个“嗯”字,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歉声道:“是小的逾矩了。小的先行告辞。”
刘琪明?镜儿似的,他的公子?这辈子?死在赵文硕身上了,凡事和?赵文硕有关的就基本是没救了。当然他心里也憋着气?,不服,不甘,想想从?前他的公子?,不管是多么大的事,都会替他兜着,不嫌弃他下人的身份,自从?有了赵文硕动不动就提醒尊卑贵贱。
去他娘的九五至尊,去他妈的死罪,全都是狗屁。
刘琪冷着脸回屋关上门?,整个人重重的向门?上一靠,眼?睛盯着单调的顶花,薄薄的嘴唇轻启,口中没有一个音符,却连那轻微的喘息口带着怨怼与?阴森。
总有一天,他会让刘枫旻看到他的好?,让他知?道谁才?是最爱他的人。
不过,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软的手段可以,硬的他也不介意。
屋内,只剩下褚锋坐在最角落,置若罔闻的望着窗外,还有刘枫旻,看着仍在荡涤的茶水时,心绪万千。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有些话,我还是要同你说。自洛红失踪以来,你日日便是这幅生不如死的嘴脸,活了二十几岁,遭了场情难,是谁都不可能轻易忘怀,但你现在的肩上还有赵文硕的嘱托和?天下百姓的罹难要你去担负,一日两日,就罢了,如今到了广凌,我希望你前尘往事就此打住,行吗?”刘枫旻一字一顿地说着,不去望向褚锋的方向,声音决然而凌厉,甚至带着一丝残忍。
半晌,褚锋也没回话。
直到他感到身后凉风忽袭,顷刻便听,只剩下窗棂扣锁的金属声清脆响过,再入耳时,褚锋已坚定道:“我会整理好?我的情绪的,这些日子?给你和?皇上添麻烦了。”
刘枫旻终于侧头望向褚锋,见他原本暗淡的眼?仁中生出一点光彩,慨然笑道:“好?,今晚或者明?晚,注意一下,恐怕会有动静。”
褚锋应了一声,就往屋外走去,临至门?前,声色不带起伏,“无论?如何,还请刘大人在证据未曾确凿前,信她?无辜。”
说罢,他再不犹豫地离开了,眨眼?间,刘枫旻的屋内只剩下他一人,缓缓地叹了口气?,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木桌,苦笑道:“情之一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