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正中了族民们的心思,他们一边沉浸在罂棘草带来?的快感中,一边朝着刘枫旻痴痴笑道:“不是仙术,是我?们的圣草,罂棘草。”
刘枫旻装出一副望尽沧桑的表情?,垂目道:“可?惜我?二人行商向来?秉持公正,可?仇家依旧不少。倒是您一族,民风淳朴,人心齐聚,真是羡煞我?二人。”
褚锋见刘枫旻说得?煞有其事,仿若当真如此想一般,先是一愣,还?是配合道:“现下出了丛林,就?会被仇家追杀。可?您一族,应是没?有留外来?人的规矩,我?们必不会强留。”
刘枫旻眉梢一挑,心觉褚锋虽是个闷葫芦,但偶尔一两句话,倒是正中他的心意。
原先也许族长还?有意要杀他们二人,但刘枫旻先表示自己并不二心,再由褚锋一句苦肉计,族长倒真动了恻隐之心。
“此事,容我?想想。”族长阴恻恻地回头望向内室,兀自几步就?又?进了内室,留下刘枫旻等人在堂中,不知其意。
“为何族长动不动就?进了内室,内室有何物?”刘枫旻皱眉问想族民,总暗觉吴迩族的族长有些奇怪,与先前从老者口中听到的大相径庭。
老者说起过吴迩族的族长,是个杀伐果决,狠心阴损之人,而他看中的接班人,也是必然能担得?起吴迩一族的狠角,可?眼前这个族长,总带着诉不清的阴柔。
族民似从罂棘草的快感中缓过三分,耸肩嘟囔道:“这个族长,还?不知能活几日,不碍事,反正再过几日,说不定就?换新一任的族长了。”
“为何会换?”刘枫旻压低了声?音,眼底盛着三分冷冽。
族民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道:“谁他娘的知道?吴迩族近年来?的族长死?的都快,好像刚一上任,就?到了死?期似的。可?能是天神娘娘不喜欢他们吧,不过也不奇怪,我?们族民鲜少有能活过三十的人。”
刘枫旻闻言,狐疑地眼神渐收,未消片刻,便见族长手捧着两株罂棘草,从内室走出,递到刘枫旻与褚锋手边,扬声?道:“天神娘娘愿意你们二人留在吴迩族,这是吴迩族的圣草,你二人吃了圣草,就?是我?吴迩族的一员了。”
此话一出,刘枫旻与褚锋面色豁变沉重,四目相对间,已?然平添了一分族长的戒心,“怎么,你们有疑问吗?”
刘枫旻立刻收敛神色,挤出满脸轻松的笑意,抢过褚锋手里的罂棘草,商量道:“您有所?不知,这是我?的下人,从小闻到青草味,就?能吐个昏天黑日,我?怕玷污了圣草的高贵,不若我?代劳?”
褚锋方欲阻拦,刘枫旻斜眼望向褚锋,接着道:“我?二人关系就?是主仆,我?做了吴迩族的人,他自然也会忠心吴迩族。”
褚锋虽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打算,他们二人若有一日要逃离吴迩族,还?有依仗他的武功,可?让刘枫旻一人独承了罂棘草的毒,他也没?法坐以?待毙。
想罢,褚锋有意争过刘枫旻手中的罂棘草,但听族长一句,“也行,你一人吃了罢。”
刘枫旻弯了一下眼角,面色如常的将罂棘草吃进肚中,刹那而已?,已?有天旋地转的感觉,似乎意志与身?体抽离成两半,不由思考的坠入汪洋中。
等刘枫旻再醒时?,他已?被安置在一个茅草搭建的矮屋中,而褚锋正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双眼射出的寒光四溢。
“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褚锋眉心紧蹙,直到走近刘枫旻床塌,给他递上一杯凉茶,去了他体内的三分燥火,才继续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刘枫旻缓过神来?,重拍了拍他依旧昏沉的头,漫不经心道:“既来?之,则安之。眼下我?们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探听到俗心草的下落,指日可?待。”
“我?说的是你的毒瘾,算着时?间,你再过三个时?辰会痛痒难耐。”褚锋微有些燥火,冷面之下愈发阴沉。
刘枫旻目光一闪,感知着自己不受控制颤动的手,将它背至身?后,宽慰道:“我?暂时?无碍,去拜会一下村民吧。”
刘枫旻与褚锋方出矮屋,就?看见邻屋的家中在焚着什么物件,黑雾囷囷而上,熏得?他们不由眯起眼。
“请问,发生了何事?要烧小孩的物件?”刘枫旻走近才看见邻家焚烧的都是些孩子的衣衫,不由发疑。
一位妇人面色带着苦楚,无力道:“我?家孩子得?了疫症,请了族长来?看病,他说天神娘娘喜欢我?的小孩,要让他去陪她。所?以?我?们先替族长烧了他的物件,明日再将他烧给天神娘娘。”
“什么?”刘枫旻面色带着不解与忧怒,一字一顿道:“无稽之谈,孩子到底是个什么病症?”
妇人拭去眼角的清泪,回忆道:“鼻间都有溢血的征兆,时?常发热,喂给他罂棘草,也不见效。”
刘枫旻心中大骇,急忙跃进妇人的屋内,“让我?替孩子把个脉。”
妇人跟在刘枫旻身?后进屋,狐疑问:“何为把脉?”
刘枫旻不愿解释,头也不抬的坐在孩子身?边,手搭在孩子臂间,已?感到一阵超出常人的温热感,是发热不假。
等刘枫旻为孩子探过脉后,怒意渐散,抬眼问:“你们平日里喂给他什么?”
妇人微一滞愣,如实道:“村长说羊肉滋补,适合五岁的孩童。”
刘枫旻面色骤变,断喝道:“胡闹!鼻间溢血本?就?是阳胜之兆,羊肉主阳,再加上罂棘草的服用,病情?怎能好转?”
妇人愣了许久,微微扬起头,目光眺向刘枫旻时?,带着一目了然的不满,“不,不会啊,村里很多的孩子都是村长诊断的,他不会骗人,你一个外乡人懂什么?”
“若我?能将你的孩子治好呢?”刘枫旻笃言问向妇人,随后便在褚锋耳边说起几株草药的名称与模样,就?见褚锋跃步出了门。
妇人飞快的眨了几下眼,内心似有挣扎,最终还?是垂下目光,静等褚锋的回来?。
褚锋须臾便至,握着刘枫旻要的草药,一样不差地交由刘枫旻手中。
刘枫旻将草药榨成药汁,喂入男孩的口中,便见男孩脾胃处似有涨大,吐出许多沉淀物与罂棘草的残根,而男孩的面色显而易见地好转。
“您,您是天神娘娘派来?的吗?是不是天神娘娘不想要我?的孩子陪她了,才让您来?救他一命?”妇人感激地跪叩在地,口中所?诉依旧是迷信与旧俗。
刘枫旻微叹口气,应道:“是,天神娘娘不想要你的孩子了,天神娘娘还?与我?说,她谁都不想要,日后若有不适,不必服用圣草。”
未等妇人在地上再叩响头,刘枫旻就?拉着褚锋出了草屋,旋即回到自己屋中,只因他的瘾病发作了。
刘枫旻绻在地上,周身?如万蚁撕咬般疼痛,脑海最后一丝理智也要被剥离,他的冷汗已?将外衫浸湿。
“你需不需要罂棘草?”褚锋不忍刘枫旻的苦痛,却也不想他成为一个吸食毒草,自甘堕落之辈。
刘枫旻眼圈已?被欲望填满,血丝满布,仅存的最好一丝理智,让他从牙缝中挤出两字,“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