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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死讯(2 / 2)


刘枫旻似笑非笑地默然无声,等到离郝英正院只有几步之遥时,叮嘱道:“你且在郝英正院门前,若看到他与我一同出屋,前往书房,悄然跟上便是。”

褚锋微一点头,便走在刘枫旻之前,与刘枫旻错开?一定的距离。

刘枫旻走进正院,对郝府下人报明来意,便被下人领着进入郝英正院,敲门道:“郝大人,有人求见。”

“谁?”门内郝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刘枫旻努力变了口音,以蜀地的乡音,恭敬道:“顾裴大人派贫道前来测算大人长孙的生辰八字。烦请大人开?门一叙。”

郝英听闻了顾裴的名号,屋内顷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开?门时,已换上了一张讨好的嘴脸。

“请进请进,您路上辛苦了。敢问顾大人现在何处?”郝英领着刘枫旻进屋,恰巧他的长孙现正在他房内安睡,声音压得略低。

刘枫旻细想既然那位道士已至郝府,顾裴可能就在正堂,简言道:“应在会客堂歇息。贫道是为了认舅礼而来。”

郝英含笑的脸色微微一滞,目光悠悠落在自己的孙子身上,略微松弛的手紧蜷缩起,小心道:“认舅礼不是已经定下了吗?顾大人心中还有什么?顾虑?”

刘枫旻稍敛衣袍,走近郝英孙子面前,宽慰道:“郝大人莫急,顾大人不过是要寻个生辰八字,测算一番,不碍事的。”

郝英心下微微一沉,碍于顾裴的身份,只能乖乖寻来,见刘枫旻抄在黄纸上,另将天干地支推演一番后,眼色俱变,不禁着急道:“如何了?”

刘枫旻故作姿态,嘴角紧抿,双眉狠狠揪在一起,嘴里喃喃道:“不妙,不妙。”

“怎个不妙?”毕竟关乎郝英孙子的前程,郝英连忙凑近些,奈何自己不懂星命之术,额间冷汗陡然滴落。

刘枫旻见时机已到,目色转变阴冷,望向郝英孙子的眼底,显然写满肃然,自顾自道:“贫道四柱推命探得长孙小运亨通,是大吉大利之兆。可是,长孙的八字却与顾大人相生相克,顾大人与长孙日干五行都是极强之势,二人沦成舅侄,必有一人会被克死。”

此言一出,郝英几乎瘫倒,靠着身侧的桌子,重落在椅凳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良久才颤巍道:“求,求道长给条活路。顾大人崇尚星相之术一事,已到痴狂程度,倘若他知道我的孙子与他命途相克,就算,就算有人从中劝阻,也会暗中将他杀害。道长,求您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给我长孙一条活路。”

刘枫旻听到郝英言中之意,料想他所说的“有人”,应是指顾宗慎,隐去眼底的寒光,为难道:“贫道是顾大人请来演算星相的,自然没有欺瞒的道理。而?八字之术,除贫道外,大有会推演之人,就连顾大人,也略知一二,您的长孙始终难逃一劫。”

郝英握茶的手显而易见地发着颤,眼底再无?一丝光亮,黯然道:“难道本官注定后继无?人?”

刘枫旻微一摆手,在郝英屋中绕过两圈,再细观婴儿的襁褓,声色渐扬,“郝大人家中何处主西南,记住,要是正位于未申之间,一寸不可移。”

郝英抬起双目,神色不解地盯着刘枫旻,接道:“西南方位?应是本官的书房,倒是不知是否正位于未申之间。”

刘枫旻眉目陡然舒展,眼底盛满迫切,将已然失望悲悯的郝英带出几分希望,一字一顿道:“去查,若是郝大人的书房正对坤位,一切还有转机。”

郝英立刻出门,吩咐门口下人了几句话,再进屋时,神色不复方才的凄楚。

如刘枫旻料想的一般,下人再回郝英的内室时,正色道:“回大人的话,您的书屋经过一番推算,正对坤位。”

郝英眼珠微微一转,试探问向刘枫旻,“道长,可是能保我郝家长孙?”

刘枫旻缓缓出屋,目光定在西南方向看了许久,悠然道:“长孙原是生于十二地支中的午时,主火,而?顾裴大人的八字主金,火克金。贫道可将时支改为戌时,主土。然土生金,是大吉。但?此举逆天改命,恐遭天谴,改命者必须前往坤位,才能成功,不若如此,长孙性命堪虞。”

郝英听罢,急忙欢喜点头,领着刘枫旻前往书房,感?恩道:“若是顺利,本官必重谢道长。”

褚锋见刘枫旻从郝英内室走出,见机一路跟在众人身后,直到脚步停在郝英书房,才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哂笑道:“只有他才能主动诓骗郝英领他进书房。”

郝英遣散书房外的府兵,深深朝刘枫旻施礼,“本官可需陪道长一同前往?”

刘枫旻面色自若地在书房门前拱手请郝英进屋,然在他方踏足时,倏地开口,“郝大人进屋前,贫道要多?嘴一句,您平生可作过什么?违背天理,愧于天地之事?”

郝英脚步猛地一滞,脚步后撤半步,微皱眉头,“道长这么?问是何意?”

刘枫旻不疾不徐地将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郝英身上时,小声道:“逆天改命,便是开了天眼,有些人不知的事情,倘若天知,恐会阻挠了大人日后官场的运势,还是有贫道代劳吧。至于他人在场,也只是徒增贫道的困扰,推演天机,一旦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郝英嘴角微沉,也听懂了刘枫旻的眼下之意,他此生为官,无?愧于天地是妄论,如今与顾宗慎一党结盟,早就配不上清明二字。

想罢,他退身于书房门前,沉声道:“一切有劳道长了。”

刘枫旻欲盖弥彰地表演着测算之术,掏出从原道长身上搜刮出的罗盘,嘴里振振有词,“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等他紧阂书房屋门,豁然变了神色,眉宇间骤添凛冽,朝着书房内室走去。

刘枫旻在书房探查须臾,始终无?果,再观自己进书房也有半柱香,若再不走,恐遭郝英怀疑。

正当他犹豫欲走时,未防止郝英起疑,从桌案前拾起一把刻刀,将孩子的八字改过,方想走时,灵光骤现。

郝英的桌案干净得紧,除一把斜角的刻刀外,连一杆毛笔都没有,却在右上角处,叠着一摞白纸。

那这杆刻刀,有何用处?

刘枫旻一边细想着刻刀用处,一边手指在桌案的边缘摩擦感受,忽而在中间停驻,一个肉眼察觉不到的暗格平凸在桌缘。

他用手边的刻刀将暗格敲开,里面存放着几封书信与一本半手掌厚的账本。

他将账本一一打开?,入目惊心,账本上写着郝英为官多?年与各地知府,县丞,乃至京都高官的银钱往来,数目几乎堪比半个国库。

刘枫旻的眼底添上一层冰霜,再将手边的信封展开?,“顾宗慎”三字顷刻入眼。

信中皆是顾宗慎拿郝英贪污舞弊一事,威胁他与自己合作,将刘枫旻身死悬崖、逃亡海外、叛国背君、私吞钱粮等数条大罪传遍北唐。

刘枫旻心中早有忖度,他的谣言应是顾宗慎的手笔,但?见其二人内外勾结,吞粮劫商的罪行,不免心惊,冷声道:“好个为国为民的朝廷功臣。”

此时,书房外已传来躁动,显然是郝英唯恐行迹败露,有意进入书房窥探究竟。

刘枫旻连将账本与信件重置在暗格中,等一切归置整理,径直往外走去,自若道:“一切妥当,郝大人怎得面色不佳?”

郝英看了一眼刘枫旻手中的竹笺,却是改过了地支,微抬下巴示意身边官家,无?声横在刘枫旻身边,显然有意阻刘枫旻的路。

等管家再出书房,郝英与他视线相通,证实屋内信件与账本未被翻动,面色才舒缓,笑道:“多?谢道长就本官孙子性命。本官必当?重谢。”

刘枫旻摆手拒绝,干净利落道:“免了,贫道不在乎身外之物。倒是需要告诫大人一番,见了顾大人,且说我测算过您长孙的生辰便可,话多?易露马脚。”

郝英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此等欺上瞒下之事,必然不能被顾裴得知,连忙点头应下。

刘枫旻交代完一切,微向郝英一拱手,“那贫道便先告辞了,竹笺还要亲自交在顾裴大人的手里。”

褚锋与刘枫旻一路保持着距离,再回恭房时,道士还未醒来。

刘枫旻与道士再换回衣服,向褚锋交代道:“书房内有顾宗慎与郝英合谋的信件,还有郝英为官多?年私通内外的证据。”

褚锋面色平淡,未有半点异色,平淡道:“蛇蟠蚓结,便是贪官之道。”

刘枫旻一声低叹,眼见天色近昏,百日宴即将开?席,一直紧抿的唇角,在一瞬间不知不觉微扬,“既然如此,我们不若也做一番蛇蚓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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