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菜场前,人海各散,天色将暗,唯有?一人还留在午时问斩的?高台前迟迟不?走,夕阳余晖将她的?轮廓微微渲染在金光遍洒的?京都?大?道上,分明且残忍地照出她惨淡的?面色。
“总舵主。”一个身穿素衣宽袍的?男子不?知从哪条巷口走出,扫视一眼,见天色将昏,南市菜场已四下无人,便?跪在洛红身前,神色敬然,道:“属下方才听说,赵文硕似乎被?刘枫旻的?死恼得失了理智,下令罢朝三日。他将自己关在乾元殿中,不?容许一人进出,而原本守在乾元殿的?护军也被?他悉数潜走,眼下是我们最好的?时机刺杀赵文硕。我们藏在皇城中的?人手会?在今夜接应我们,舵主只需换上内监服饰,他们会?带我们进入乾元殿中。”
洛红将疲惫沉重的?视线从问斩台移开,转身看向地上的?分舵弟子,那人是他派去在刘枫旻方入京都?时,从人群中开口指认出刘枫旻,激起民愤之人。
片刻,他双目敛成一道寒光,吩咐道:“通知下去,今夜亥时,乾元殿中,我要取了赵文硕的?狗命。”
男子双拳微抱,嘴角已扬起一抹胜利昭然的?自信,扬声道:“是!”
随后他便?离开城南一角,召集潜伏在京都?、皇城的?人手,独留洛红一人痴痴望了刘枫旻许久,最后在血污中,留下一方巾帕。
那是三年前,他与义?兄杜启同前去看望刘枫旻父亲时,刘枫旻父亲为他亲提的?一个字,“恕”。
那时,刘枫旻父亲问及他人生心志,他遥想起自己父亲当年常挂口中的?话“如心从恕”,便?讨来了这?么一字。
可其实,他的?心早在十四岁那年,满门抄斩时便?已灼成了地火之石,再没?有?柔软与温度。
恕字,他既然做不?到,不?如就随着刘枫旻的?离去,而让那方巾帕物?归原主。
想罢,洛红逆光而去,身影最终消失在昏不?进光的?巷尾。
天色渐暗,乾元殿中的?灯光显得越发明亮灼人,借着薄如蝉翼的?纱纸,照出窗棂上赵文硕一人嘶吼发疯的?模样。
他抱着刘枫旻的?字画,将乾元殿中所有?的?瓷器物?件悉数砸向墙面,落地声仿若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一般明烈凄凉。
周公公拿着餐盘,从乾元殿中走出,身后领着最后一批守卫,声色苍苍,“今夜就别去打扰皇上了,给皇上些?时间。”
直到周公公走出乾元殿,洛红对?着身后的?教?会?弟子沉声道:“随我进殿,别让他有?机会?唤来旁人,一切从速。”
“是。”众人哑着嗓子应下洛红的?命令,便?随着洛红一起潜入乾元殿中。
果真如他们先前刺探的?那般,乾元殿外无任何侍卫把守,而殿中更是安静得仿若针落留声。
见此状,他们手里的?寒剑已出鞘三寸。
洛红进入乾元殿内堂,遥遥看见正堂上赵文硕面色常戚,怀里抱着刘枫旻的?遗物?,狼狈地倚在椅凳一角,双目紧阖,心如死灰。
赵文硕似乎听到正堂上有?些?许动静,豁地睁开双目,便?见自己视线正对?处,洛红领着□□弟子,手中的?长剑光中凝出肃杀的?冷冽。
“赵文硕,父债子还。你也该下去,看看我的?家人因你父亲受到多少磨难。”说罢,洛红眼底血丝满布,剑光从赵文硕眼前一闪而过,一道银白的?冷光带着十年的?愤怒与蛰伏,刺向赵文硕的?喉颈。
“咣。”
洛红手中的?长剑被?一股沉重的?力量击叩在地,玄铁发出的?颤声响彻在整个空寂的?大?殿上,化作另一刃冰凌,锥向洛红的?脑中。
“是你。”洛红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褚锋,见他手中的?剑已在刹那间指向自己,瞬间明白自己中了圈套,方想转身离开乾元殿时,耳边已响起一阵脚步声,似是从殿外涌来泱泱人马,而自己最后的?理智与沉着,被?另一人的?出现悉数打散。
数十守卫军从殿外赶来,将洛红与其余弟子悉数围住,而带领那些?守卫军的?人,便?是刘枫旻。
他的?眼底没?有?半点异色与讶然,沉着与平静挂在他清冷俊秀的?面容上,添出几分薄凉与无情。
洛红滞愣少时,恍然明白刘枫旻的?所有?筹谋,嘴角牵出一丝苦笑,道:“你是从何时怀疑我的??”
刘枫旻为了让洛红相信自己会?以身赴天命,特?与赵文硕演了一出诀别的?戏码,而心属恭王是赵文硕唯一不?能容忍之事,也就让洛红深信二人感情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