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顷刻之间,刚才还幽静的村落已化为了一片血海炼狱,所有的房屋轰然倒塌,禁制中的人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夺去了生命。
沈云谏不能忍受般从喉咙里扯出极底的气音,眼眶猩红已是到了发疯之兆。
他未见过如此大面积的残杀,人命当真连地上的草芥都不如,明明他们都生活的好好的,都生活的好好的……
他疯了一般撕裂了一块禁制,然后决然的冲了进去,可刚踏进禁制内就被爆开的血雾沾了满身。
黎书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但还是抬脚跟了进去。
然后他就看到沈云谏跪在地上,身后的长袍尽被鲜血染红,他全身都在肉眼可见的发抖。他紧紧闭上眼睛,大口的喘气,双手却是紧紧的抓着地上一把泥土不放,然后他就听到一道极为嘶哑破败的声音:“为什么?”
这句话像是问他,更像是自问,可黎书还是愣神了一下,为什么?
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自他被这人夺了命格开始,自他被压在祝陵山下开始,杀人便不再需要理由了。
沈云谏整个人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明明自见到黎书开始,他的身体便一直不大对劲,刚才更是连灵力都无法抽调,可这一刻他却明明感到有股巨大的力量正要破体而出。
他慢慢的站起身来,声音十分的平静,可这平静底下却是让人胆寒的森然怒气:“黎-书。”
黎书瞳孔骤然紧缩,因为他看到自沈云谏周身浮现而出的金红色火焰,火焰周围更是流转着无尽的金莲,这分明就是……就是……
可他已来不及说出那几个让他心神俱惊的字了。
他的喉咙处已经爬上来了一双森冷的手。
沈云谏扼着黎书的喉咙直接把他钉到了地上,仅一击,黎书便觉得自己的骨头已经寸寸断裂了。
沈云谏嘴唇紧抿,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厌恶,愤怒,憎恨,这些统统都没有了,他只是平静的看着黎书,然后又把这人提起来,一把砸到了旁边的乱石堆里。
黎书连一句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甚至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地上的符咒渐渐弱了下来,他感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极速的冷却下来。下一刻,沈云谏已经又站到了他的眼前,他看到这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不知怎的就突然就聚起了几分力气:“果真,百年前你没有杀了我,现在也要杀我了。”
沈云谏一语不发,只是松松举起一只手,下一刻,他腕间的逆莲已经“啪”一声抽到了黎书身上。
若是云怅在这儿一定会觉得,比起这一鞭子,之前他师兄抽他那些简直就是在挠痒痒。
这一鞭子直接抽的黎书皮开肉绽,深可见骨,仔细去看才能发现,他裸露在外的白骨上已经被这一鞭子刻下了烙印,而那正是九瓣青莲的形状。他知道,就算是他的自愈能力再强大,也是无法愈合这样的伤口。
他这位哥哥,虽然往常脾气也爆了点,你稍稍惹毛他一点就等死吧,可他知道,那到底算不上这人真正生气。
这人真正生气的时候是不会骂你的,他甚至连那些暴怒的情绪都没有了,整个人平静的让人从心底就生出冷意,这样的情况,他生平只见了一次。
今天是第二次。
都是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他突然就生出一种极为不甘的情绪,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体内的骨头都断了,稍微动一下都是不能,他只能仰躺在地,吐出口中的血水沙哑着声音喊:“哥哥。”
沈云谏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这次倒是开口了,不过却是问:“黎书,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吗?”
听到这句话他的面容突然扭曲起来,干了什么?不就是杀了几个人吗?
可他违逆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沈云谏拉着直接钉在了墙壁上。
墙壁轰然倒塌,到处都是飞起的碎石,而他则是穿透墙壁整个人埋在了地上,那一瞬间他浑浑噩噩只觉得自己怕是死了,可听到顶头传来的人声时他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我就不应该放你出来。”
他听着这句话口中又无可抑制的喷出血来,可眼前却是渐渐模糊了。
他突然就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他们还在灵台山那会,当时天地之大,可他们唯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