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对啊,是杀狗,这小子还真有趣,哈哈哈。”旁边众人附和着一并笑道。
我没有说谎,手中这把苍茫从来没有借给过任何人,而且,从出鞘开始,仅仅饮过的也只有人血而已。师父曾经说过,苍茫不出鞘则已,若出,则必饮血一人。但现在,我不想杀人,一点都不。我不晓得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进入脑海的,是在五岁时第一次看到大师兄杀死的那个怀着孩子的妇人?还是在十一岁时看到二师姐杀死的那个懵懂顽童?我只记得满满一地的鲜血,以及凸出僵硬慢慢涣散的眼珠,之后,便是无休无止的呕吐,连胆汁都吐光了,整个胃部和脑袋空空一片。从那以后,除了任务和自保,苍茫,再也没有出鞘过。我觉得不该在这个地方纠缠下去,便戴了斗笠。汉子旁边跑出一人,双手握着树枝,他似乎也感到用树枝与我对决不是很靠谱,手臂有些颤巍,结巴着:“走、走可以,把剑放下。”
我笑了一下,如果熟知我的人就一定晓得这是我不耐烦的前奏。
“我不想杀人。”
我将脑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人群里再次笑出声,颇有嘲笑之意。几个衣衫褴褛、面色污秽的乞丐径直走到我跟前,其中一个脏兮兮的手搭在我肩上,一脸痞相,“小子,俗话讲‘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里全是我们丐帮的人,你还是乖乖将剑送上,不然——”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有你好瞧!”
这次我没有笑了,我对那个络腮大汉再次道:“我不想杀人。”
大汉眼角跳了跳,攥紧了木棍,我以为他会对我出手,却不想其微微偏身,让出一条道来。挡在我前方的乞丐心有不甘,道:“长老,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走了,不然咱们丐帮以后在江湖上要何以立足?!”说罢,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指略一用力便扣紧我的肩胛,而旁边几个一哄而上解下栓狗的绳子跑来绑我。
我眼神扫过面前这人,下一刻,他直接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来,目光开始涣散。周围之人浑身一颤,那几个拿着绳子的人定定看我,下身潮湿一片。
“妈呀!”几人四散而逃,却因为抓着绳子差点绊倒,很是狼狈,周围人这时回过神来,一刻不到,全都跑光,破庙更加荒凉下去。
这时,衣袍下摆一阵晃动,阿黄不知从何过来,它咬着我衣服发出“呜呜”声,滴流着两只明若星辰的眼睛。我想,当时诱使我抱它回来大抵是因为那双眼睛,因为从那双眼睛里我看到了小师弟,黑亮的眼眸,满目的希冀,以及——毫无疑问的信任。
我重新戴好斗笠,拿上剑,系好斗篷,将阿黄抱在胸前。
“哥哥!”身后一人喊我。
我转身,看到之前对我笑的那个孩子,他躲在母亲怀里,露出脑袋,那眼里似有害怕,却很希冀地看着阿黄。
妇人紧紧抱着孩子,虽然面色镇定,但明显可以看出那双抱着孩子的手在颤抖。
我一步步走近,妇人眼里的恐惧越来越大。在离他们一尺的地方我停下来,指着怀中的阿黄问孩子:“你想吃它?”孩子刚想出声,妇人忙用手捂住,“不,我们什么都不想。”
孩子因为被捂住嘴,整张脸一片通红,可那眼睛还是盯着我,或许,可以准确说是盯着我怀里的阿黄。我再一次笑了,伸手到怀里,一会不到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葱油饼,还有四个。我将油纸包递到妇人怀里,抱着阿黄往破庙外走去,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刚好看到那孩子打开了油纸包。
他见我看他,手一晃荡,葱油饼掉在了地上,一道红晕从脸颊升起。
不知怎地,我觉得有趣,竟然脱口而出,说:“小子,狗肉可比葱油饼好吃多了。”
阿黄听到这,“啊呜”了一声,表示不满,在我怀里左右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