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我们还是未找到可行的方案,如何在不被人察觉的前提下潜入那三层阁楼,完成刺杀任务呢?
十几年的杀手生涯,我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力感。
水路有了鲁河道的奇门遁甲术,以我们现有能力是绝对无法通过的,而唯一的木板桥,也被完颜齐的人全权把守,毫无缝隙可循。
若是等完颜齐自己走出来,又太过不切实际,若他一辈子不出来,我们是不是也要一辈子待在凤凰楼里呢?
这里守卫如此森严,我们又怎么可能保证长时间不被别人发现呢?
对了,不是没有办法,回裳其实早就为我准备好了一切,她让我以舞女身份进入凤凰楼不就是为我找好的路子么。
可是,这样肯定会牵累与她。
阁主当初让我与三师兄作为此次任务的主导,而未告知身份更加合适的回裳,我想,必是不想让回裳暴露身份,影响以后逆血阁的任务。
而今虽然我未告知回裳我的任务目标,但以她聪慧的头脑想必早已猜出一二,不然也不会冒险带我进来。
若我在回裳的舞宴上行刺,她又要如何全身而退?
我有些恼怒,对于自己的,为何在回裳带我入楼之前不好好的想一想呢?
其实,霏儿说得对,我也只有遇到了麻烦才会想到回裳,才会去找她,牵累与她。从来不曾好好想过,回裳她一女子置身在这红尘粉巷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她是难过的。
可我我好像从未见过她掉眼泪。
没有眼泪的难过才是最悲伤的么?
我一直都知道的。
可我却一直当作不知道。
我想,我已经厌烦了在刀尖上舔血的人生了。
我的人生,回裳的人生,都不该是这样的。
我晓得该怎么做了。
我对三师兄说,“放心吧,师兄,我已经想到对策了,明晚夜宴,你我伺机而动。”
三师兄走后没多久,回裳就回来了。
她喝了酒,醉醺醺的,眼眸却很亮,会发光。霏儿扶着她,却依然阻止不了她虚浮的脚步。
她笑着叫我,小九,小九。
我上前扶住她,说,我在的。
她右手抓住我的左袖,抬起了头,朦胧的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嘴角忽地咧开一个弧度,她将脑袋埋在我的脖颈上,轻轻蹭着,喃喃道:“在就是好的,好的……”
霏儿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我将回裳带进屋内,扶着她躺在床上,拿来帕子替她擦脸上的酒汗。
我问她,“四师姐,你还好么?”
她闭着眼睛,眉头轻皱,左右扭了扭,哼哼唧唧的,并未回答。
我晓得她是有些难受的。
喝醉酒的人都是一般样子的。
我想到这些年她都是这样一个人过来,心就好似碎了一般。
门忽地被人推开,霏儿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她未说话,只是将汤碗放在瓷桌上,然后退了出去。
我小心翼翼地吹着汤,等到不太烫了,就扶着回裳坐起。
“喝点汤,这样会舒服一点。”我小声说道。
回裳依旧闭着眼睛,她似乎很累,不想睁开。
“喝点吧,不然明日要头痛了。”我继续说道。
然后我听到了回裳的声音,她是喃喃低语的,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痛又何妨,痛,证明我还活着,还存在这个世间,多好呀。”
我握紧了碗壁,手指煞白,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回裳的心里话,不再是以往调笑的口吻,而是醉酒吐露的真言。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承诺道,我说,四师姐,我带你离开。
是了,哪怕被血阁万里追杀,哪怕从此隐姓埋名,再也无人知晓,这一切的一切,为了自由,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