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周澜想到了魏琛。
他与魏琛的过往恍若一场梦一般,但唯有他迟迟不愿从那场梦中醒来。
他们一起走过很多地方,去过雪山,踏过草原,还有最原始的热带雨林……
那些远离人世,但危机四伏的地方,让年轻人不仅没有惧怕之感,反而更为热情洋溢。
他们在那里交缠,像举行着神秘的仪式。
他以为他们是永远不会分开的,他们的人生彼此交缠,共同经历过那么多,别人一辈子也未必会经历一次的事情。
直到他们脱去野性,褪去激情,柔情蔓生。
他记得特别清楚,那一天他坐在办公室中,还在计划着他们的将来。
魏琛却告诉他,他要结婚了。
那时候周澜笑了,他认为魏琛这个玩笑简直太不高明了,他只想着下了班要好好给他点教训。
让他哭着求饶。
但一切都是真的,残酷的,血红的,如那张漫溢着喜气的请柬。
那红彤彤的喜色,在他眼中漫溢成了四溢的鲜血。
魏琛是双性恋,他一直都知道,但他还是自信地把感情里的主动权交给了对方。
他们分手七年,他折磨了魏琛七年,也折磨了自己七年。
甚至初初见到沈韵,也是因为那颗与魏琛一样的桃花痣而起了欲念。
但今天,他抱着这个了无生机的人在怀里,心疼的密密麻麻,却不是因为魏琛。
他再也不是多年前的他,也不会再那么幼稚地把一切交给别人掌控。
他想要的东西,就会紧紧绑在身边,切切实实地握在手心里。
不管是人还是身体,都不会再有逃脱的余地。
他甚至想,如果当年他也曾这么强势的对魏琛说,不要走,跟着我!
魏琛是否就会留下,永远攀附在他的身边。
他因为自信而带来的那些大度与无谓,是否也让魏琛失去了安全感?
他从来没有问过这些,没有勇气,也没有意义。
但每年的那一次见面,他都能看得出,魏琛过的很好。
他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早已被生活浸润的温情脉脉。
也早已从过往那段红尘岁月中抽身而出,留下的只有他周澜一个而已。
说不清楚究竟是爱,还是不甘心,这么多年,他总是不愿意放手。
早就没有什么未来了,有的只是折磨而已,就算只是折磨,他也想抓在手心里。
犹如此刻。
沈韵在他怀中睡得很沉,他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外面阳光灿烂。
蝉鸣声此起彼伏,犹如一首热烈的,拼尽生命而发出的献祭之歌。
让人烦躁,又难免尊敬。
房间里空调开的很大,但他身上盖着薄被,所以很有安全感。
周澜就坐在床边看一本财经杂志。
见他醒了就放下杂志走了过来,笑着揉他的发:“真能睡。”
沈韵想起昨天在他面前的失态,忍不住红着脸把头埋进枕头里装死。
周澜好笑地把他拉起来:“起床,吃饭。”
沈韵低着头笑,周澜把他抱怀里,咬着耳朵问:“我帮你穿?”
手却不老实的在腰身上揉捏起来。
沈韵咬着唇推开他,穿上周澜递给他的衣服,大小正合适。
他眯了眯眼,让自己那晦涩的表情未及流露便埋入深渊。
桌上摆满了饭菜,沈韵疑惑地看向周澜,周澜笑笑:“让店里送的。”
沈韵扒了一口饭,慢慢咀嚼,他问:“明天是你生日?”
周澜看着他:“嗯,你来吗?”
沈韵没说来不来,他说:“我先去给你准备礼物。”
周澜抿着唇角笑了笑,他说:“多吃点,你瘦了,抱在怀里硌得慌。”
沈韵的体温似乎比常人低一些,抱在怀里很舒服,凉凉的。
这个夏天他们见的并不多,但在所有可能的条件下,他都把他抱在怀里,不舍得撒手。
他知道他瘦不是因为吃少了饭,而是因为有心病。
但沈韵从来不说,他也无法看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