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揉了揉额头,道:“瞧你说的,没有什么事我便不能叫你来了吗?我不过是在终日在宫里呆着无聊的很,那些丫头又没个见识,也不能陪我解闷,所以找你来陪我聊聊天罢了。”
阿良退后一步,道:“娘娘恕罪,在下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侍卫而已,恐怕不能陪着娘娘解闷了。”
宁妃从床上坐了起来,站起身便往的身前靠了靠,笑道:“皇上终日不来,你为何不能陪我解闷?”
阿良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一让,目光随即便移到面前的香炉上,半点也不斜视地道:“这一炉香快要烧完了,娘娘不换一下吗?”
宁妃像是有些负气地往床上一倒,道:“不愿念小时候的情意就算了,你倒找什么借口,罢了,你换吧,我也懒得管你。”
阿良将那一炷香换下,幽香重又弥漫在空气中。
宁妃有些幽怨地看着阿良,看上去有些委屈地道:“阿良,小时候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哪能想到,皇帝那时会看上我这么个民间女子?”
阿良低了低头,道:“娘娘,过去的事,何必再说?”
宁妃手攀在床沿,向着阿良凑过去一点,道:“可是阿良,你知道的,我根本就忘不了你……”
阿良像是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娘娘有话直说便是,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我本就是奉皇上之命护娘娘周全,难道还能抗旨不成?”
宁妃伸出的手顿了顿,随即便缩了回去,顺手抚弄了一下自己的满头珠翠,冷笑了一声道:“既然你这么不解风情,那我便直说了,之前徐继堂死得太早,还很有些事情我没来得及问个清楚,你去凉州跑一趟瞧瞧,我总觉得,他还藏了些什么。”
说着,她拉过身边的薄被盖在自己身上,一摆手道:“行了,下去吧,我也有些乏了。”
阿良拱手答应了一声,随即便退了下去。
只是没人看见,他将宫门关上时,似乎轻笑了一声。
一个时辰后。
日落西山,宫里很快便已近了用晚膳的时间。
一个小宫女捧着一碗莲子粥轻轻推开了宁妃的宫门,宁妃向来不喜欢人打扰,最近更是将周围伺候的下人们都赶的一个不剩,因而几乎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一幕。
然而,下一刻,一声惊恐凄厉的尖叫就划破了皇宫的天际——“来人啊,宁妃娘娘薨了!”
宁妃身亡一事轰动了整个京城,皇帝为此整日痛哭,几乎不能上朝理政。
文武百官有喜有忧,宁妃本就是煜王一系许多官员的靠山,煜王早便倒台,如今宁妃一死,煜王一系彻底覆灭,政局一时风云变幻,乱做了一团。
大理寺尸位素餐的官老爷们这次再也不敢怠慢,提着衣摆就狂奔去了皇宫,第一次兢兢业业地办起了案。
然而,这个案子根本不用他们办,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宁妃的护卫,阿良。
宁妃的死因乃是中毒,而当日除了最后发现她身亡的小宫女外,进过宁妃宫中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阿良,要说下毒,只有他有机会。
而且宁妃同阿良的那些风流韵事,在百官之中早已经不是秘密,因爱生恨,怎么看怎么合理。
大理寺的老爷们大笔一挥,不由分说便给阿良定了罪,奈何阿良抵死不认,无论怎么用刑,口中也只有一句话:“我不会,我永远不会杀了宁儿的……”
众人无奈之下,只得将行刑的日子往后一拖再拖。
然而,在这场真相看似已经水落石出的刺杀之中,大理寺出身徐家的一名小官员却起了疑。
阿良好歹也算是个殿前侍卫,真能蠢到大摇大摆的去给宁妃下毒吗?
于是,他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翻阅卷宗,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朵阿伽梅之上。
宁妃死前,紧紧地攥着它。
奈何他人微言轻,官老爷们又急着给皇帝一个交代,他这一通简直就是在添麻烦的论调,很快就没淹没在了官老爷们的口水之中。
此等大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正在禁军烽火署中埋头捣鼓火器的萧恒耳中。
众人本来只是随便拿一个谈资讲给他听,只是没想到,一向对这类事情不闻不问的长平侯,竟然当场就丢了手上的图纸,一溜烟跑到了大理寺中。
说起来,萧恒在大理寺中也颇有些狐朋狗友,这些人见着他便像见着了救星一样,还不等萧恒说什么,就一窝蜂地把他们自己面前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公文推了一大半给萧恒。
萧恒也不推辞,捏起了笔就是批。
于是这一天深夜,萧恒从那堆毫无营养的卷宗中,毫不客气地顺手抽走了一卷,揣在身上,就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