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奉阳皇城的动静太大,苍术和仁杞竟然都没有在厢房中修炼,站在院子里商量着什么。
见羽涅进门时喘得急,仁杞眉头一皱:“一看你这样子就没干正事。菜呢?九儿人呢?”
羽涅边将大门关起,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皇城……皇城被起义军炸了,怕是不保了。”
说话时,她脸色有些难看,仁杞生怕他又犯病,赶紧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空菜篮子,粗鲁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可千万悠着点,别再把心症急发作了。皇城被攻我们今日也有所察觉,这奉阳恐怕是不安全了。这不,我跟臭狐狸正商量着搬家呢。”
一听“搬家”两个字,羽涅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苍术面前,眉微蹙,道:“搬家?我羽氏最后的希望也要破灭了。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苍术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不回答。
仁杞见状,绕到羽涅面前:“我说和皇城灭不灭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今日整个南阳国都灭了,也不管你的事。我们爱往哪搬往哪搬。我看是我们对你太过仁慈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做这里的主人了?信不信我现在立马吸了你?”
面对仁杞这不走心的威胁,羽涅毫不退缩,瞪圆了眼睛:“吸啊。”
仁杞也故意瞪她:“嘿?我还治不了你了!”
羽涅没有理会仁杞,将他往身后一赶,又上前一步,瞪着苍术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逃了五年,又在这凭澜水榭躲了两载,我不能再逃避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如若不作为,对不起我羽氏上下列祖李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闻言,苍术稍稍垂下双眸,目光冷冷清清:“作为?凭你,如何作为?能有何作为?两年前,我救了你,是碰巧。今日,我便再给你个机会,要么跟着我们走,去别处继续过好日子,要么,你就留在这奉阳,再继续你的大作为。”
羽涅当然知道,就选苍术再冷淡,再薄情,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大恩,此生都报不了。
但如今的情形,与恩无关,更与情爱无关。她在心里踌躇了许久,吞了口吐沫,一撩裙摆,扑通一声跪在了苍术面前。
苍术见状,着实一惊,蹙眉道:“起来。”
仁杞在一旁傻了眼:“这是做什么?”
羽涅不肯起来,苍术便要去扶,她便强拧着要跪在这地上,口中还道:“我知道自己一无是处,也知道自己做的饭菜难以下咽。但你们二位不也吃了近两年么?”
仁杞白眼一翻:“你还知道自己做菜难吃啊。”
羽涅继续道:“二位大人不同于奉阳城中那些杀人夺命的妖,更有慈悲心肠。今日我羽涅,愿拜白狐大人为师,还求大人成全。”
说罢,她将头一抬,目不转睛的看着苍术,眼里尽是倔强。
仁杞愕然,将菜篮子往地上一放,上前摸了摸羽涅的额头:“没发热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说罢又看了看苍术。
苍术一直眉头紧锁,与羽涅四目相对片刻。看她强拧着不愿起身,干脆俯身去抄起她的双腿,将她整个人抗了起来,放在肩上。
被苍术这么一抗,羽涅心惊,顺手抓住苍术的后领,挣扎道:“你干嘛?你放我下来。”
任她拳打脚踢,苍术仍是从容,转身便走,边走边道:“我看你头脑不清醒,带你去清醒清醒。”
仁杞看着苍术此去的方向,便明白他要去哪,无奈的耸了耸肩,拎起菜篮子回屋,边走边哼道:“是该好好教训教训。”
苍术径直朝庭院后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走去。羽涅见了这门,才意识到:“平日里总路过这里,怎么没注意到还有扇门在这。”
于是也不挣扎了,扭头向后拼命想要看着苍术,道:“你究竟有多少密室暗门?藏宝贝么?”
苍术不做声,一脚踢开那扇小门,抗着羽涅继续往前走。
羽涅看到的都是苍术身后的场景,浑然不知此地是何景象。只见那扇小门竟是凭空立在那里,而脚下竟是一层厚厚的芦苇杆,像是常年累月被人踩踏,已经在地上铺成了毯。一片空旷无垠的芦苇田映入眼帘,蓝天薄云,清风拂面。
不是要教训自己么,怎还到这么美的地方来了。羽涅不由心道:“好一片世外桃源。”
又往前走了一段,已经看不见凭澜水榭的那扇小门了。苍术见肩上的羽涅有些乖了,才将她放下。
一落地,羽涅赶紧接上了刚才那茬,道:“白狐大人不是带我来这么美的地方清醒吧?看来效果不理想,我还是要拜你为师的。”
没了别人,苍术好像放松了许多,眉也舒展了,抱起手来,挑眉看着羽涅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做你的师父,想都别想。”
闻言,羽涅瞪圆了双眼:“为何?总要有理由啊?我是诚心的,为了羽氏,为了皇室,我会好好努力的。”
苍术抬头眺望远方,笑了一下,道:“天真。”
羽涅小嘴一嘟,嘟囔道:“是,我是天真,所以才要你教我啊。你教我,我不就不天真了嘛。”
苍术放下了高冷的姿态,稍稍侧首斜眼看着羽涅道:“就算我今日开始,教你修炼,待你体内修得精魂,能与那些人敌一敌,也是至少百年后的事了。”
百年?羽涅确实从未想过,原来修炼成妖竟然要如此之久。
她顿了片刻,才道:“百年……为时已晚。”
苍术嘴角一斜:“况且,修为百年,也只是不过是只蝼蚁罢了。”
闻言,羽涅愕然,看着眼前这位浑身银白发光的美男子,道:“那……苍术你修炼了多久才至如今的境界?”
苍术负手:“今年正好第九百六十三年。”
九百六十三载,才到如此境界,那修百年,岂不是什么都不算?羽涅不经叹服,又问:“那如今以你的实力,能敌这起义大军和他们的妖将么?”
苍术摇头:“不能。就算是天上的神仙,想要不伤及无辜就灭掉如此众多的敌人,以一人之力也是做不到的。”
此番言语像是晴天霹雳一般,正中羽涅心中之痛。她瘫软在地上,两眼红红:“那岂不是……这辈子都无法替羽氏,替我的爹娘……报仇了?”
苍术垂眼看她:“我不希望你为仇恨而活。”
羽涅眼中翻起厉色,咬牙道:“我本不该还活在世上。羽氏满门被屠,我却因为害怕逃了这么多年。若不记得这仇恨,我还算是个人吗?你说的轻巧,若你亲眼见到自己最亲的人死在自己眼前,你还说的出这些话?”
此时,一阵大风吹过,扬起二人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