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们赶紧出去!”阿茗大惊,“要是张老爷信以为真,真的束手待毙可就糟了。”
谢惭英心想,一群虾兵蟹将之间的小打小闹实在没意思,但自己倒可以趁此机会把两边的人痛揍一顿,叫他们以后都老实些,再替自己在江湖上好生宣扬一下恶名,倒也不错,反正他们武功不高,嗓门倒是个顶个的大。
于是阿茗在前领路,带着谢惭英往前厅去,人未进门,声音先至:“对一个两岁小儿下此狠手,阁下也不怕折了阳寿,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受永世折磨。”
张家的人似乎认识她,纷纷让开道路。
前厅本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这会儿有阿茗开路,谢惭英跟着走进去。张老爷正忧心如焚,闻声望来,一眼就瞧见谢惭英怀里的孩子,脸上大喜,迎上前几步:“阿茗姑娘,你真真是我的救命神仙!”
阿茗忙摆手道:“我可不敢擅居此功,救出小少爷的是这位宁公子,他也是我的恩人。”
张老爷对谢惭英连连拱手,伸手要来接孩子。谢惭英却扭身避过,他可不是为了救孩子才把他偷出来的,也不想当什么恩人。
张老爷动作一僵,不知他是何意。
这时朱判身旁有人又叫喊起来,指着谢惭英道:“就是这个人,昨晚把孩子抢去了,朱大哥可要替我们做主!”
听这委屈的语气,倒像是无辜之人平白受了别人欺辱似的。
谢小壮听不下去了,骂道:“抢人孩子还这么理直气壮,要不要脸啊!”
那人被噎得一愣,脸色涨红,憋了半天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言语,最后憋出一句:“你这个死胖子,关你屁事。”
谢小壮满脸震惊,继而看向谢惭英,嘴巴下撇,双眼含泪:“公子,他骂我……”
谢惭英眉心微蹙,道:“他骂你你就打回去,跟我哭有什么用?”
谢小壮一脸羞愧:“小的打不过他,怕给公子丢脸。”
谢惭英:“……”
方才那人见此情景得意大笑:“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娘们唧唧的。还有你,穿个大红衣服戴个面具装什么神?赶紧滚……”
一个“滚”字还没说完,众人只看见红影一闪,那人直直飞出大门去,滚出五丈远,不动了。
谢惭英翩翩然回到原地,似乎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张家小少爷只感觉自己跟着飞来飞去,觉得好玩,高兴地大笑,揪着谢惭英的衣服,嘴里却仍只喊:“娘!娘!”
谢惭英听得怒火更盛,把孩子塞进张老爷怀里,怒道:“有这几年扯皮的功夫,不如好好教教你儿子认人!”
张老爷也是十分尴尬,浑然忘了爱子在怀的欣喜,还沉浸在刚刚谢惭英瞬间把人踢出大门的震惊中。交代下人把孩子送去交给夫人,自己悄悄凑到阿茗身边,道:“这位公子是你朋友?可是前来相助的?”
阿茗其实也不大拿得准谢惭英愿不愿意帮忙,不过眼下是不帮也得帮了,因为其他人终于从刚才的惊讶之中回过神来,不知是谁发一声喊:“大家一起上!”
便见十多个人朝谢惭英围拢来,朱判早看出他不好对付,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总不能在江湖同道面前失了脸面,正好用不着单打独斗,趁着人多势众先把谢惭英解决了再说。
他一上来便是下死手,招招毫不留情,决意速战速决。谢惭英长剑出鞘,袍袖翻飞。围观众人便听得耳边惨呼连连,空中挥洒的一时分不清是那红色衣裳还是人的鲜血。
对方招招直指要害,完全打乱了谢惭英起先准备揍一顿完事儿的计划。一阵剑光乱闪之后,大厅寂然无声。
谢惭英一手持剑,红色身影挺立,半束的头发微微散乱在肩头。周边环绕着他的,只有地上的数具尸体。
朱判侧躺在地上,已没了呼吸,眼睛仍然张着,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感到茫然。
张老爷、阿茗等人呆呆地望着屋子中央的剑客,眼前的一幕如同一处荒诞的戏剧,热热闹闹开场,却莫名其妙戛然而止,让人猝不及防。
地上的都是四年前参与那场追杀的人,剩下的人里都不过是被请来助阵的。如今看向谢惭英的眼神如同看见一尊真正的煞神,两股战战,不由得纷纷往后退去。
“想动手的,尽管上前来。”谢惭英的视线冷冷扫过一圈。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达成默契,不约而同转身奔出,留下一个死寂而血腥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