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两个人才终于起来,想起之前手下送来的陈堂主的消息,说是裴明决定前往前线苍州,助守城大将程怀仁攻破勒穆人于九龙关外设下的邪阵,并传令九堂分别带人前去。
如今瑨国已经和勒穆国正式开战,勒穆人兵力不足,只好从这些邪门歪道上下功夫。
宁拂衣已经不打算再听奉盟主的号令,自从上次楚天阔与裴明一战之后,江湖上流言纷纷,盟主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宁拂衣也终于问出自己的疑惑,那晚谢惭英为何要与盟主交手。
谢惭英难得地十分严肃,道:“他练功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宁拂衣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个。
“是,我当时就是为了试探他的内力,果然,他体内内力不稳,完全不受掌控,所以才会在短时间内突然暴涨伤了我。”谢惭英有些担忧地看着宁拂衣。
“你怎么会知道他走火入魔的?”
谢惭英握住宁拂衣的手,道:“我有一件事得告诉你。”
那晚,谢夫人向谢惭英透露了一个消息,一个让他在确证之前不敢轻易相信的消息。
“多年以前,裴明不知练了什么邪功,功力大涨,从此武功冠绝武林、无人能敌。只可惜同时也走火入魔,多年来他一直四处寻访能助他调息内力的内功心法,至今未能成功。”
这是阎空无疑中撞见裴明内力失控时发现的,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举家迁往海上,生怕裴明知道后杀人灭口。
而在谢惭英说到内功心法的时候,宁拂衣已经猜到了。
“想要夺取踏月流星内功心法的是他,六年前,杀宁家满门的……也是他。”宁拂衣的语气甚至称得上平静,这是在巨大的震惊之后,已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反应。
他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济水堂堂主会在棋盘里放那一本空白的踏月流星,想必是他在武林盟时有所察觉,所以才用这个法子提醒。因为他知道宁拂衣必定会来调查济水堂,而那一封送往烟波庄的信也有了缘由。
“我娘还说,”谢惭英犹豫片刻,道,“当初阎空去谢家,一方面是为了私仇,一方面也是因为有裴明的支持。阎空报了仇,裴明拿到谢家的归清剑心法。”
宁拂衣倏然收回手,终于再难以冷静:“你说……什么?”
他想起裴明在岛上的那句话:武林盟主的左护法竟和谢家的人走在一起,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想起四年前,自己接到一个任务正要出门,听到守门的来报,说血刀阎罗阎空在前厅等着求见。
他并未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武林中的寻常事务。如果当时他不是办完事回来恰好经过谢家,也许此时此刻,阿英早已不知魂归何处。
他错过了,阻止一场悲剧发生的机会。
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英却没有像往日那般莽撞,而是冒着性命危险去求证,是因为牵涉到他,所以行事便格外谨慎。
那晚去他房里时,那番欲言又止,只是因为心里装下了这桩事。所以阿英会问:若当真是他有什么阴谋,你会怎么办?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是悬崖上的表白?是掉入山洞后的那番交谈?是他十八岁时背起行囊,回首问:你跟不跟我走?亦或是四年前大雪夜,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时?
“阿英……”宁拂衣轻轻唤道,向他伸手,“过来。”
谢惭英走过去将他抱住,问:“师兄,你难过吗?”
“不,”宁拂衣亲了亲他的额角,“我高兴。”
因为发现你比我想象的更喜欢我,因为发现原来我也在依赖你,因为发现你比我想象的更加强大。
谢惭英看着他,认认真真道:“我爱你。”
“那么,”宁拂衣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接下来,我们该去把那个姓裴的痛揍一顿了。”
“哈哈哈哈!”谢惭英大笑,“我要把他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呃……阿英?”
“嗯?”
“有点太血腥了。”
“是吗?好吧,不割脑袋,那总得杀了。”
“当然。”
未及出门,手下又送来消息,贺霆出现了。
前些日子贺霆当着武林许多人的面揭穿了裴明,贺江麟当晚便被在渊堂堂主魏行天一掌击毙,贺霆于是带着门人西行,半月来再无音讯,怎地如今忽又回来?
谢惭英懒得再去暗中打听,如今只想风风火火地去找裴明,便问清楚贺霆的位置,和宁拂衣一同赶过去。
贺霆乔装打扮,带着两个门人正在镇外山林小路穿行。其中一个人问他:“掌门,信遣人送去即可,如今中原局势不稳,掌门何必亲冒风险?”
贺霆道:“这封信件干涉重大,让别人送我不放心。再则楚天阔那边应当要对魏行天动手了,杀父之仇,我必须亲手报。”
那两人便不再多言,一路只警觉地注意四周动静。
谢惭英轻轻松松赶到三人前面,红衣一展,拦住了贺霆的去路。
贺霆三人纷纷拔剑,看清楚来人之后,倒吃了一惊:“宁英?”
谢惭英伸手:“把信交出来,别逼我动手。”
贺霆皱眉:“裴明派你来的?武林大会上你们倒是演了一出好戏。”
“呸!”谢惭英嫌恶道,“姓裴的是什么东西,也敢支使我。”
贺霆知他身手,不欲正面冲突,便缓了语气道:“这封信干涉武林生死,事关重大,烦请阁下让路,来日贺霆再登门致谢。”
谢惭英烦躁道:“你一个勾结勒穆人的人,还关心武林生死?再说了,武林生死关我屁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