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之后,果然如李氏所言,白长秀中了秀才,而且还是一等禀生,以后也算是吃皇粮的人了。今年青榆县前来应试的学子大多考中,以二三等最多,禀生也不过赵荌与白长秀两人。众人得了结果,欢天喜地又庆祝了一番,方才收拾行装回乡。
白长秀虽然还未回来,罗氏早已经从衙门公人那里获知喜讯,激动地老泪纵横,忙拖着瘸腿跑到白家老坟上烧香磕头,叩谢祖宗保佑。而白长秀的未婚夫郎夏长山得了消息,更是欢喜雀跃,在夏家众人面前如同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连头都仰的高高的,仿佛白长秀考中的不止是秀才,还有举人。
夏家银山看见弟弟那个疯魔样,又好气又好笑,“你瞧瞧他这个德行,不过考个秀才,他倒能得不得了,完全把自己不当夏家人,要是那书呆子哪天中了举人,他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呢!”
“还真是没看出来,果然叫她给考中了!”夏金山到现在都没法相信这竟然是个事、实!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说,万一,万一她那天飞黄腾达了,会不会…….”夏银山突然说不出口了,她的傻弟弟成天到晚乐呵呵地沉浸在自己简单的幸福之中,又怎么会预知以后的变数呢?
“不会!我们永远都不会让长山受任何委屈,所以白长秀也不能这么做!”夏金山拍拍银山的肩膀,给了她一个相当笃定的眼神。
白长秀自然不知夏家姐妹的这些心思。她回到青榆县的时候,天上竟飘起了细细的雪沫子,盐粒一样卷在北风里迎面扑来。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有些早了。
之前为考试和柳家告了一个月的假,如今还剩下几天,于是白长秀便直接回了前河村,先陪着阿爹待几天。乡间的小路上已经覆盖了淡淡的白色,白长秀的脸颊鼻子都冻得红红的,不过心里热乎乎的。她买了很多东西,为方便雇了一辆驴车,一直给拉到家门口,白长秀下了车,旺财嗅到白长秀的气味,热情无比地扑上去抱住她的腿。
“旺财,一边儿去!”白长秀使劲儿一甩,可惜旺财刚溜下来又扑上去,愣是没甩脱,白长秀蹲下/身子顺顺它的毛,旺财伸长了舌头在白长秀的手上美美舔了一下,惹得院门口站的两个男子也笑了起来。
白长秀讶然,罗氏出来迎她也就罢了,这夏长山…..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长秀姐姐回来啦。”夏长山呵出一口雾气,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故意装作没看见白长秀满脸的疑问,径自走到驴车前将白长秀带回来的货物全卸下来摆到里屋去了。
“这?……”白长秀拿眼神示意她爹,一个未成婚的儿郎怎么能出现在未婚妻主的家里?….这合适吗?…..夏家不管么?
“秀儿,别那么讲究啦,瞧瞧咱们长山,多好的孩子啊。”罗氏乐呵呵地,眼见着天冷了,长山不顾家里的反对,隔三差五地就跑来照顾罗氏,劈柴扫院,换洗缝补,俨然将自己当做白家人了。大冷天里一向孤独的罗氏突然有这么个贴心孝顺的伴儿,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怎么看,他最近这些日子,过得那是相当的舒坦!
咱们…..长山。白长秀心里翻个白眼儿,难免嘀咕了一句。这还没过门呢,就亲近上了……
罗氏高兴,也就不大在意长秀的顾忌。再说了,乡下人说讲究也讲究,说不讲究也不讲究,反正长山迟早是他的女婿,这孩子愿意和他亲近,劝他又不听,何不顺其自然呢,人夏家都没说啥,又关别人什么事儿?
长山手脚麻利,搬完东西便进厨房里给长秀做饭,长秀看他忙得不停歇,心里过意不去,想过去搭把手,长山愣是没让。他也没好意思看长秀,低了头翻炒着锅里的菜,轻声说道:“姐姐走了这么多天,去里屋好生歇着吧,这都是我该做的….”
他可真是自觉….。长秀心里暖暖的,她不想离开,就站在一边看着他认真而熟练地为她忙碌着。
“姐姐,……你….别这样…..看我…”许是长秀的目光过于灼热,将长山的脸烧地越发地红了,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一会儿又开始将衣角搓个不停,锅里的菜忘了翻,泛出淡淡的焦味。
舍不得不看呢。白长秀看着长山的窘迫,想起了他做的糖糕,甜甜的味道充满了心田。
暮色四合,农家炊烟袅袅升起,冰冷细密的雪静静地洒着,屋内却是温暖如春。灶膛里的柴火哔啵作响,饭菜的焦香味四处弥漫,旺财从门里跳进来一会儿满屋子转圈圈,一会儿汪汪汪就地打滚,将他俩个逗乐了。
日子就该是这样过的吧?温暖而美好。白长秀在喜悦之时顺便感慨了一下:原来幸福,可以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