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庆祝新皇登基而举行的宴请四方使节的宴会,在延福宫举行。
宴会之上,新君高坐龙庭,皇后飞燕陪伴在侧,林妃蒋妃分侍两旁。
大殿之下,尽是四方来贺。
青荷将脸微微偏向皇上,她看着他面庞略带微笑,与众使节说话,那意气风发的皇族威严溢于言表。
青荷望着他,他有时,也会转头,与皇后相视一笑,似是恩爱夫妻,只是,自始自终,他没有一刻望向自己。青荷心中,不禁涌上了失望之情,心头。他为什么,都不看我呢?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完了宴会。出了殿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又是一场瑞雪纷飞。地上积起厚厚一层。
回思贤阁的路上,青荷在轿中掀起轿子侧面遮着窗孔的小帘,望了出去,外面黑漆漆的,静极了。只有飘飘散散的雪花还在漫天飞舞。
青荷忽然想起了三年前的萤湖边,那场闪耀人心的灯会,便嘱了队列停轿,下了轿来。
一阵冷风刮过,青荷拢了拢身上紫鸢刚刚为她披上的粉红色毛毡大氅,轻轻踩在雪地上,松脆的脚感,带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青荷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那日在萤湖边,分明是被程懿之牵着,被他带着跑的。如今,要她自己寻了去,她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心中不禁茫然若失。
脚下一阵不稳,险些滑倒。紫鸢只好一路搀扶,便这样朝着山坡浑浑噩噩的一路走。
不知道在山坡上走了多久,竟真的找到了那棵歪脖子树。
青荷心中欣喜,轻轻挣开原本被紫鸢搀扶的手,便向那歪脖子树奔去。
她立在树前,轻轻抚着那苍老的树皮,轻轻捋了捋积在枝干上的厚厚的积雪,回忆着三年前,与程懿之初识时那种青涩而又纯真的美好。
那时候,她只当他是个小侍卫,与他谈天说地畅所欲言。那天,也是这般下着雪,他们躺倒在雪地中,迎接着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
青荷仰起头,闭上眼睛,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脸上身上。那些雪花小小的,带着点点的冰凉,迎着脸上透出的热,慢慢地融化,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三年前……
青荷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就这样,让时间多停一会吧,让我再在这美好中,多停留一会吧……
那天晚上,青荷做了一个梦,梦见身着天青色长衫的程懿之立在歪脖子树下,安静地对着她微笑,笑得格外灿烂。
雪已经停了,阳光从歪脖子树的枝叶间落下星星点点的亮斑,洒落在程懿之的脸上身上,映衬得那笑容格外灿烂。
青荷也笑了,她拎起裙裾向程懿之奔去,那看似不长的距离,却总也跑不到头。
她向一直安静笑着的程懿之努力伸长手臂,却在那一瞬被一个身体挡住的前进了路,惯性的作用下她摔倒在地。惊讶地抬起头,一身华服作帝妃打扮的蒋婷儿正冷笑着站在她面前。
蒋婷儿轻谑地笑着,上下打量着青荷,继而转身挽起程懿之的手,与他相视一笑,相拥渐行渐远。
青荷伏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想喊,却又喊不出声音,于是一直混沌于望着程懿之与蒋婷儿相携离去的黑暗中……
那是一场漫长的黑厄,青荷在噩梦的泥淖里挣扎,似是有一张温暖的大掌,轻轻抓住她,传递给她温度,并且想要将她从泥淖中扯出来。泥淖深渊的巨大的吸力与温暖大掌的力量,作着拔河。
那一场持久不退的高烧,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索性,青荷终于从沉沉梦厄中醒了过来。
这一场挣扎,抽掉了青荷身体大半的力气,也险些吓掉了紫鸢的三魂七魄。
青荷在迷迷糊糊抬起自己的左手,这只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酸痛,手掌都显得有些红。她挣扎着想看看,在梦厄中一直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然而当手抬至眼前才发现,手心,空空的。
心里有些失落,手重重的垂下。
“醒了醒了!”紫鸢红着眼睛奔到床前,“娘娘,您终于醒了。”
青荷扯了嘴角,微微笑了一笑。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啊!
“娘娘可是想吃些什么?口渴吗?要不要喝些水?……”紫鸢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许多话,句句都是嘘寒问暖。
青荷只能笑着摇一摇头。精神,还是有一些恍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