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叶看程无尤站在万兵丛中,容色平静,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心中又是恨又是气,直想大声问他,到底是皇帝还是替身,可是不知为什么,眼中却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李叶在心中暗暗地唾弃自己,哭什么哭?他以后再也不是你李叶的丈夫了,他已经成了一个地位的象征,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如果这次侥幸逃脱,她也不准备跟他过了。她无法想像自己关在宫中,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儿就是与一群环肥燕瘦的女人争一个男人,互相之间勾心斗角,整日担心被人陷害。
她只是一个种地的小农妇,只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靠自己的双手过上好日子。
李叶扭过了头,不再看成为了皇帝的程无尤。
看李叶流泪,皇帝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眼神一沉,开口道:“梁世斌,还不快快将人放了!”
梁世斌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回头看了一眼女儿,见她直挺挺地站着,就冲身后的人一摆手,两个兵士上前,将皇后反扭了手,摁在了地上。
皇后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叫起来:“爹——你做什么?”
梁世斌不理皇后,郑重地对着皇帝三拜九叩后,开口道:“罪臣梁世斌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老泪纵横,“罪臣知道自己罪不可恕,只所以还不敢放两位夫人,也只是想求皇上听老臣说几句话而已。”
成泽扬了扬下巴:“说。”
“谢皇上!”梁世斌抹了一把眼泪,“罪臣以前是曾追随过太子,只怪罪臣没有出他的狼子野心,这才帮他做了一些事。陛下肃清大乱登基以后,臣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了。今日之事也只是皇后娘娘太在意圣上您了,才一时起了妒忌之心,做下了错事。老臣不求皇上饶恕,只求能饶了我那两个犬子的命,过往的一切事情都是我做的,与他们并不相干。”
梁世斌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皇后,咬牙说道:“至于皇后娘娘,随皇上怎么处置,罪臣决无二话。”
梁世斌这一番话说完,皇帝还没有回答,皇后却是气得大骂道:“我一个堂堂的皇后,只不过抓了一个小丫头,又没怎么样她,抄我的家,灭我的门不算,还要让我去死!”皇后说着,冲站在她前面的李叶吐了口唾沫,“呸!她就这么金贵?”
成泽不理皇后,只斥责梁世斌道:“梁世斌,你当朕是糊涂的昏君吗?光是一条谋反的大罪就够灭你梁家九族了,如今还敢劫持人质,威胁朕!”
梁世斌将头一低,说道:“臣不敢。”
皇帝看了一直低垂着脑袋的李叶一眼,她脖子上的刀寒光闪闪,好似随时会割破她柔弱的颈项一般,他心中急躁,恨不得能立马救了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永远也不放手。
程无尤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梁世斌,恨不得将梁家的祖坟都掘了,敢劫持他的人!可是,如今的情形,又不能将他逼得太急。不过,梁世斌提的条件也不能痛快地完全答应,不然的话,他必会怀疑自己的诚意,疑心以后秋后算帐。
李叶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皇帝回答,心中绝望之极,原来他在乎的也不过就是皇家的威严和脸面,至于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的性命,又有什么当紧的?
程无尤在心中迅速地判断着梁世斌的底线,说道:“朕念你梁家三世老臣,特赦你二个幼孙之罪,延你梁氏一门血脉,准其回乡守护祖坟。”
梁世斌一听,正合他当初的设想,至于刚才给两个儿子求饶,只不过是漫天要价罢了,皇帝要是真答应了,他倒是会害怕皇帝只是一时被逼,以后就算不翻脸不认帐,也会派秘探暗中刺杀。如今说只饶过他的两个幼孙,这倒是真的了。
梁世斌当下匍匐在地,高声喊道:“谢万岁饶过臣的两个孙儿,谢万岁隆恩!”他的声音很大,简直有若洪钟,几乎半个山的武将、兵士都听到了。如此一来,金口玉言的,以后皇帝也不好反悔。
梁世斌说完,就冲抓着李叶与容二奶奶的宫女挥了挥手,叫她们放人。
这些人都是梁世斌这些年精心培养出来的死士,如今见主子与皇帝谈妥了条件,知道自己的死期也要到了,有些黯然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