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洲:“所以?”
完全不接她的话,也没有任何闲聊的打算。
秦书宜掩饰住失望,这才解释。
——那是盛明窈心理医生的助手拍下来的照片,聊天记录也是跟那人的。
将那人的姓名身份都说了一遍,秦书宜道:“电话号码在U盘里,时……沈总,你去查查就知道有没有这号眼线了。其实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挺好查的,不是吗?”
只不过封河的私人会诊记录,不保存进医院的数据库里,才废了这么大番心思。
“那上面记着,盛明窈亲口跟医生说,她恢复记忆了。”秦书宜知道封河的手稿不好辨认,便亲口抛下这枚重磅炸`弹。
四周肃静。
沈时洲面无表情地听着,没说半个字。
只是刚才还捏着钢笔的长指,用力得浮出了几根青筋。
秦书宜:“算起来已经有快一周了,对吧,期间盛明窈是不是一直瞒着你?我隐隐约约,从傅姨那里听到了你要求婚的消息,同为女人,我不相信盛明窈察觉不到你想做什么。她又一次隐瞒你,不就是想装疯卖傻,拿到沈太太的位置吗……”
“她这几天,甚至有偷偷见过秦现,我不确定我弟弟有没有赴约,但我确实看见过她的邀请……她可能还想玩脚踏两只船的把戏,我不想你跟阿现被挑拨离间。”
向来都装出恬淡模样的秦书宜,在这般情急之下,都不自觉地说上了盛明窈的坏话。
“侵犯他人隐私,可以走刑事诉讼。”
沈时洲淡声的字眼里,压着浓烈阴鸷:“秦小姐,你该关注你的法院传单。”
-
盛明窈一上午,就做坏了六个蛋糕胚。
差点把厨房给炸没了。
她来回翻着手机里的“简易教程”,再次确定:博主也是这么做的啊,为什么成品能差这么远??
按照这个进度,等买来的奶油都坏掉了,她也做不出半个蛋糕底。
可是原计划是几天之后,就拿给沈时洲看的。
至少要在他求婚前。
望着那失败的成品,糊的糊,垮的垮,盛明窈很惆怅。
……烹饪怎么这么难哦。
还好,磨到晚上九点多,在弄坏了一个烤箱之后,她终于做出了一个像样的糕点坯。
盛明窈:!
她开心得忘记了戴隔温手套,伸手就想去拿瓷盘。
结果,被未散的高温严严实实地烫了一下。
指尖刺痛。即便及时地冲完了冷水,食指还是红肿了起来。
换作平时,盛明窈早就撒手不干了。
但她看着烤箱里的成品,想着,好不容易才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成品,不拿来练一练怎么涂奶油,简直可惜了一整天的忙碌。
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蛋糕胚端到了餐桌上。
没来得及去拿奶油,就接到了电话:“我在门外。”
不知道是因为晚上的夜色还是雾色,男人的声音被渗得有些凉。
盛明窈转头看了眼瓷盘,思考着要不要收起来,但又嫌麻烦,干脆就任它放哪儿了。
她解开围裙,在镜子前打了个转,确认裙摆上没有沾着污渍,又理了理额前碎发,将唇边没涂好的口红抹开,然后才跑去开门。
说不惊讶是假的:“现在还不到十点,你怎么不在公司……月末不忙吗?”
沈时洲站在门口,双手插裤,定住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走了进来。
“忙。”他迟迟说,没其他解释。
盛明窈没去看他,重新返回餐桌,将蛋糕盘遮在桌上其他餐具后面。
转过身,发现沈时洲跟了过来,
一看到这男人,原本已经快消肿的一小处烫伤,又因为心理作用,矫情地疼了起来。
她伸出指尖,递到了沈时洲面前,抬起脸,睫毛眨啊眨,“我被烫到了,你给我吹吹。”
沈时洲望着她,一动不动。
盛明窈又眨了眨眼,补充道:“是因为你才伤到的——”
“盛明窈,”他扯开唇角,露出低淡嘲弄的弧度,“骗了我,你会很有成就感吗?”
手还在半空中。
盛明窈回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神,懵了。
半晌后,恍然,心头如坠谷底。
她局促地将手缩到背后,紧紧捏着裙子,想干笑一声,嘴角却重得牵不起来,欲言又止几次后,只很小声地道:“……我真的烫到了。”
真的,还挺疼的。
但盛明窈也很清楚,沈时洲想从她这里知道的,不是这个……
她不知道从何说起,深吸了口气,语序颠三倒四地解释:“我没有故意瞒你,只是,我,就是我还没有,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我——”
“我也很想信你。”沈时洲低低嘲笑,嗓音嘶哑到近似难辨,每个字都是一点一点蹦出来的,好像再多说一个音节,那些埋藏经年的情绪就会倾泻而出,“但你怎么做到,每次都演得这么逼真?”
盛明窈一滞,满腔想说的话像是个被扎破了的气球,全都散在空中。
……她没有演。
亲他的时候,抱着他一句一句道歉的时候,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会求婚暗自雀跃的时候……每一刻,都是真的有在一点一点地喜欢他。
但当初单方面分手是真的。
现在装失忆瞒了他一周,也是真的。
她是过错方,是前科犯,又屡教不改地重蹈覆辙,被误解是理所当然。
习惯了一次又一次地被纵容,踏过他的底线。
这次只不过是被以正常的方式对待了,就觉得委屈。
盛明窈用力地咬着下唇。
她觉得她又要不争气地掉眼泪了,又不愿意再对上这男人寒凉的神色,被他说成做戏,只想找个理由暂时躲开几分钟:“你等等,我收拾一下东西……”
她唰的转过身,胡乱去拿放着已经笨拙雕好奶油花的瓷盘,想放进厨房,找个安静的空间,缓解心头愈来愈浓的窒息感。
然而手一直在抖,根本拿不稳。
瓷盘摔在地上,蛋糕跟瓷片飞溅。
嘀嗒。
——手腕被划出道伤口,有细细的血迹落在裙摆上,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漫了出来。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盛明窈甚至来不及感受到突然袭来的痛意,第一反应就是抬起头,苍白又茫然地看着沈时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