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雾灯含着疑惑抬起头,正好对上温执酒认真的眼睛,他首先承受不住垂下了眼眸。
如今的他就是丧家之犬,哪敢对人说出他的真实姓名。况且此刻仇家未知,敌在暗我在明,沈雾灯没有自保的能力之前,还不能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
温执酒见他沉默不言,姑且当做默认,“我是平都人,偶然间跟婢女来到燕州,我与你有缘。”
系统:“你说谎,你明明是为了任务,才刻意接近主角。”
“007,你并不是测谎仪。”
系统:“……”
系统什么都好。
就是在测谎方面对他十分不友好,它只是个AI,根本没有人类的思维和感情。最初见面,便对着他“善意的谎言”进行了无情的识破和嘲讽。
沈雾灯低头不语,但不断蜷缩的指尖昭示着主人的心情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以后你就叫顾灯。”温执酒说,“好吗?”
“孤灯。”沈雾灯轻轻念道,不由为温执酒的取名技术担忧,但他目前只是个奴隶,没有资格反对主人为他取的新名字。
“是顾灯。”温执酒靠近他,拿过他僵硬的手,一笔一划在他的掌心写下顾灯二字,又问道:“你识字吗?”
沈雾灯犹豫了一瞬,摇了摇头。
“没事,我会教你。”
温执酒既然打定主意好好培养主角,就一定尽他所能。
沈雾灯眼睫一颤,悄悄握紧了拳头,仿佛要把刚刚的感觉彻底抓住。
这一刻,如同踩在云端,轻飘飘的,那种不真实感,让他迫切地想要抓住一切,没有机会就此跌落下来。
天色渐晚,马车慢悠悠停在一座府邸外,天上还飘着雪,并且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云瓶撑着伞立在一边。
温执酒把男孩身上的大氅系紧了,握着主角的手下了马车。
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迷茫,沈雾灯看着面前这座高大的府宅,从未像现在这样发现自己的渺小,明明几个月前,他也住着这样的家。
原主这具身体偏弱,来回奔波了一天显然受不住了,温执酒强撑身子吩咐下人照顾好沈雾灯,便摇摇晃晃回了自己房间。
云瓶十分不情愿和沈雾灯独处,一想到男孩之前的眼神就让她浑身发凉,但命令已下,岂有不从。她看着沉默寡言的男孩,说:“跟我来吧。”
沈雾灯眼神冷淡,执着地望了一眼温执酒离去的背影,被他紧握的掌心松开,热度迅速消逝,寒风代之灌入。
云瓶领着沈雾灯来到后院,指着其中一间脏乱的房子,迅速道:“以后你就住在这,不要有事没事去烦少爷,府里的规矩明天会有人来教你。”
说完就要立即离开,沈雾灯眉心微拧,难得有些表情,“少爷?”
云瓶脚步一滞,下巴抬了抬,简略道:“我们顾府只有少爷,但对外只有小姐,懂吗?”
沈雾灯眼神微凝,回身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房间里许久未被打扫,灰尘颇多,只有一张干硬的床和半厚带着潮湿的被褥,整个房间都有股霉味。
但比起之前睡在铁笼里风吹日晒,已经好很多了。
云瓶气急地跺了跺脚,她主动给人解释,这小奴隶居然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往后岂不是要翻天。
夜晚的风声吹的格外猛烈,木门一直吱吱呀呀地叫唤,凛冽的寒风从门缝钻进来,将这间本就不温暖的破屋雪上加霜。
沈雾灯裹紧身上半潮的被褥,依然觉得冷彻透骨,他的脚部已经没有知觉了。
木门的吱呀声实在吵得慌,翻来覆去睡不着,男孩索性起身下床。
屋内黑黢黢的,连盏油灯都没有,沈雾灯左顾右盼,终于在墙边找到一块厚重的木板,他用袖子裹着手抱起木板用力抵在木门上,咯吱的声音终于消弭于耳。
透过门缝,借着院内孤灯的余光,沈雾灯的眼睛落在了被他挂在床边的雪色大氅上,如同屋外的飘雪,洁白无瑕。
而他,却沾了一身的灰尘。
翌日清早,冬雪消融,清早的冷风带着浓烈的寒气,厚重的积雪压弯了枝头。
温执酒还没从梦中睡醒,房门便被吭吭敲响,这几日顾父出去做生意,小事交给管家,而大事则由这位年纪不大身体孱弱的小少爷处理。
温执酒翻过身用被子捂住脑袋,企图装作听不见房门的敲响声,系统在他脑海里叫了几声,见人没反应,便点了一首“一剪梅”,当做起床铃。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雪~”
嘹亮的歌声在脑海里炸响,温执酒垂死梦中惊坐起,随意套了一件长袍拉开门,皱眉怒视着门外这个吵醒他好梦的小厮。
小厮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少爷,今早玄雾院送来一封信,请您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