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皇兄进了私塾落了座,宫人们都退开后,他才仰起脸,眨巴眨巴眼,细细小小地说了声:“皇兄。”
司祁没忍住,一把抱过小豆芽菜,揉了揉头,捏了捏脸。
“终于肯叫了?”
然后司衍就笑开了花。
司衍也真将曾经的想法付诸了行动,就此黏上了皇兄,这期间皇后还是把他当作空气。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这期间他和皇兄中间多了个小姑娘叫曾瑜。
大家都喊她玉儿,她是苏宰相的干女儿,皇帝亲允她来这私塾里与皇子公主们学习启蒙。
实际上就是同司祁和司衍两兄弟一道。
乐正二十一年,司衍八岁,启蒙课程早就学完了,私塾里的小姑娘便不在了。
但他的学习生涯却多了人,他和皇兄这时候得同年长些的庶兄们或重臣之子一道学。
小时候太傅还算和蔼可亲,现在的太傅却最是严厉。
明明都是一条血脉的皇子龙孙,相互之间非得弄个排名前后出来。
第一次考试,司衍落了个最后,可他没想到,皇兄却是第一,也不知道为什么,司衍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场考试还没过几天,朝内便又有了动静,还是关乎皇兄的事,也算是关乎他的事。
司祁刚满十岁,从贵妃那又领回了皇后身旁教养,并且恢复太子的身份。
小时候巴不得天天见面,天天喊的人突然就真的实现了。
可司衍发现,自己的心里并不是很高兴,皇兄对他很好,一直都很好。
皇兄有什么,就给司衍什么,小时候太傅罚他抄书,得有大半是皇兄帮忙的。
他和小姑娘疯闹,过激点小姑娘受了伤,他便哄哄小姑娘,却不说司衍半点不对。
要是司衍受了伤,他能去太傅那里告状,小姑娘抄书抄到手破皮。不仅如此,他还得带着司衍躲小姑娘起码躲上五天。
不理,不理,就是不理。
短短三年,小姑娘被气哭的次数司衍数都数不过来。
……
可太子对小皇子越好,皇后就对小皇子越差。
皇后喜欢太子,远远比小皇子多得多,即使小皇子才是被她从小带在身边的,不,应该说是从小关在院子里的。
司衍开始躲太子了,他不再想黏这个人,只想离他远远的,司祁好几次叫住他,他都头也不回地跑走。
但事实上,也是用不着司衍怎么去躲的,司祁很忙,身为太子,他是跟在父皇身边的。
所以就算他们两兄弟又住回了一个院子,见面却越来越少,有些隔阂随着年龄的增长便愈演愈烈。
愈演愈烈,成为不可修补的鸿沟。
司衍开始去和庶兄们交流,去和太傅交流,去和偶尔能遇到的一些臣子交流。
交际这一块,他自己就无师自通了,小皇子待人亲切有礼的名声在宫里传得很盛。
司衍想向司祁靠拢,亦步亦趋地跟着,以为这样做了,他兴许就能得到司祁有的一切。
毕竟他什么也没有,幼时记忆里的“皇兄”也已经没有了。
……
十三岁,他认了当初那个烦人的小姑娘曾瑜做妹妹,虽然论年龄,是他要小一些。
而他也做了些事,苏宰相站在他的背后,一举推他当上了梦寐以求的太子。
原太子更是直接被赶出了宫,成了庶人。
司衍想,总算是有了。
至于有了什么,他能说出一堆,但看着庶人装扮的司祁时,他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司祁叫他:“阿衍。”
他就跑了,教人不明白是在怕些什么。
十五岁,他一剑刺穿了母后的身体,却是面无表情。
稍微有点动容的时刻,是皇兄冲上来,只手握住了他的剑。
他的剑尖上,竟然带上了皇兄的血,他便盯着那血看,一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