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娘,我没事。”他勉为其难地露出笑容,下意识地收回手,强打起精神,立了立脊背,却是有心无力。
贺文茵微微颔首,目光被他脸上两道新鲜的伤口给吸引了过去,不深不浅,像是剑伤。
刚想说什么,她又隐隐约约闻到酒气,显然方才大雨倾盆将这酒气冲刷掉不少,她有些失落地松开手,她清楚地记得从前的他滴酒不沾,怎么就成了今天的这副样子,她虽疑惑却仍旧担心他身上会有别的伤,连忙又追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我、”他停了停,笑得有些尴尬道,“喝多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磕磕巴巴很久才说完这一整句,生怕她不信,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一脸不高兴,再次搀扶起他,问,“你住哪儿?”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自己走吧。”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羞涩,试图收回自己的胳膊。
她偏偏又拽紧了些,却还是保持了一个凌空的距离,冷冷道,“闭嘴。”
“哦!”他点点头,又伸出手来,朝某个方向指了指。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贺文茵惊奇地发现,他原来就住在离东宫,东宫之大,她竟然浑然不知,她更为好奇的是,为什么他也进了宫。
“你说,你不记得我,那么我们就重新认识吧。”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在微雨中缓缓地走动着,突然开了口。
沈苍溪停下脚步惊讶地看想她,话还没有出口,她又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你真的不认识我,可是这些都不重要,我想再一次认识你,我姓贺,叫文茵。”
“文茵姑娘。”他轻轻唤道,淡淡一笑。
贺文茵没有理会,只是搀扶着他继续往前走,快到厢房的时候,她才发觉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缩,眉头有细汗冒出。
这一次,她更加坚信他身上定有别的伤,于是撩起他的衣袖,果真手臂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或深或浅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鲜血正缓缓溢出,很是触目惊心。
“沈先生喝的是什么酒?摔得又是什么跤?”她嘴里发苦,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问道,“是他逼你的?”
沈苍溪一愣,他不知道她嘴里所指的他是何人,但终究不想将一个无辜的人牵扯其中,毅然摇了摇头道,“不是。”
贺文茵自然不信,又见他有所遮掩,便也懒得再多加追问,只是扶他上了塌,开始在屋子里四处寻找金疮药,罢了,她叹了口气,望着空无一人的厢房问,“怎么没有伺候你的宫人?金疮药在哪?”
他没有回答,目光在屋子内四处游走,就是不愿对上她的目光,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你等我。”她说完飞奔出去。
“文、”他伸出来本想喊住她,却不知为何如鲠在喉,明明是陌生人,心底却是没来由地踏实。只好任由她去,心底默默念了句,“谢谢。”
等她寻了金疮药再次回来的时候,沈苍溪已经沉沉睡去,纤长的睫毛像鸦羽般静静合着,如同酣睡的婴儿。她轻轻地掀开他的袖子,轻轻地上了药,生怕惊醒他,她动作轻缓温柔,睡梦中的沈苍溪毫无知觉,也没有皱过眉。
清理好伤口的时候,屋外的雨停了,天也放晴了,空气中弥漫了一缕淡淡的青草香。她知道宫中耳目众多,但凡行事都必须谨慎,本想着立马就离开,可转念一想,兴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不被打扰。
她几番犹豫过后还是选择留了下来,静坐在床榻边缘,就那么守着她,恍惚中她只觉眼前伸过来一只手,只是那人面目模糊不清,他嗓音低沉道,“跟我走。”她迷迷糊糊伸手搭了上去。
而这一幕却被前来寻沈苍溪的霍齐昭和徐衣渺撞了个正着。彼时,贺文茵正在歪倒在沈苍溪的身旁,沉沉睡着。原本他二人是特意来寻太子霍成诀的,哪想他不在,宫人说他往沈苍溪的方向来了,却不曾想遇见了这一幕。
徐衣渺哪里舍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装作吃惊样,大喊道,“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贺文茵听见声音,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对上的便是徐衣渺略带得意,唯恐天下不乱的神色,而一旁的霍齐昭显然也很是吃惊,好在他反应地快,佯装视而不见,彬彬有礼道,“可曾见过太子殿下?”
徐衣渺见她坐起身,又见一旁的沈苍溪有些衣衫不整,穷追不舍道,“姐姐,纵然您再情难自禁,可这毕竟是东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