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衣渺并未理会,在进入大殿前,她早已想好,并且也不打算让霍齐昭知晓,见皇帝轻轻抬手示意她平身,她鼓起勇气道,“启禀皇上,家姐自小流离在外,不久前才回府,原想着能多陪陪她,弥补这些年的亏欠,哪想家姐又进了宫,自此聚少离多,臣女今日斗胆想求皇上赐一份姻缘。”
“哦?说来听听。”皇帝一下子起了兴致,那日在端阳宴初见贺文茵,不过是匆匆一瞥,却印象极深,他贵为天子,后宫佳丽三千人,何种姿色不曾见过,唯独她的美恰到好处,有江南的婉约亦有塞北的惊艳。
“臣女有罪,且别说未能好好照顾家姐,而今连大婚也赶在姐姐的前头,这样一来,臣女实在是心中有愧。家姐余生和美安稳是臣女唯一的念想,故此臣女特恳请皇上为家姐赐婚。”徐衣渺神色平淡地回话,眼角余光在霍成诀的身上走了一圈,心中百味杂陈。
皇帝微微皱眉,心中难免有些不情愿,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又不好拒绝,只得无奈道,“你姐姐可有心仪的郎君?”
霍齐昭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任由她去。徐衣渺见皇帝如此问,心想着事情约莫成了一半,有些肆无忌惮道,“回皇上的话,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殿下。”
此话一出,皇帝的心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那日端阳宴,太子为何会冒着藐视君王的罪责,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了出去,眼下看来,果真是动了真情。
而原本面带微笑的霍成诀在听到徐衣渺如此回话后,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区区一个女子,在皇帝的眼里统统都可以被当做物件,赏来赐去,即便是当朝尚书的女儿,该作为棋子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手软。他不知道徐衣渺的用意,更不知道皇帝对此事又会做如此的决断。
“小诀,你意下如何?”这个时候皇帝还是想听听太子的意见,目光也紧盯着他,半点没有挪开。
虽然这一切有些突如其来,但他早已习惯朝堂上的各种纷争,知道如何为人处世,沉着应对。他微微一笑,走到大殿中央,拜道,“回父皇的话,自小您就教导儿臣一切应以江山社稷,百姓万民为重,而今虽战乱平息,可仍有许多人饱受流寇之苦,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于儿臣而言,还有许许多多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事。”
这一句,令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为之愕然面面相觑,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太子一直玩世不恭自居,而今能说出如此对家国有望的话,也不知道算不算为难他。
而皇帝则是稍稍一愣,随即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收了回来,沉思了一会儿,微微颔首道,“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朕就不乱点鸳鸯谱了,朕答应你,往后朕会替你姐姐寻个好人家。”
皇帝赐婚的事,对于霍齐昭而言是天大的欢喜,对徐尚德而言,往后的仕途又多了一条道,他心中自然满意。故此方才在朝堂之上徐衣渺的话,他也没有阻止,如若皇帝应允,这也算不上一桩坏事,利终究大于弊。
而徐衣渺却对赐婚一事耿耿于怀,她平日虽不厌烦霍齐昭,可终究是喜欢不起来。一想到往后日子,就要与他同床共枕,便觉人生无趣,生不如死。
霍成诀对于赐婚的回绝,更在她的意料之外,他一向来者不拒,何况也犯不着为了区区一个贺文茵而去触皇帝的眉头,她实在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她心中烦忧事甚多,连着几日都不曾好好睡上一觉,许多时候也都是趴在桌案上,打个盹,迷迷糊糊直至天明。
而听到皇帝赐婚消息的徐辰良终于在她的期盼中出现了。徐衣渺刁蛮任性,性格又极其要强,可唯独在哥哥徐辰良的面前,她才能卸下坚强的外壳,娇弱地像花骨朵那般,放肆大哭。她心中委屈,明明儿时的青梅竹马而今却要像陌生人一般,相望不相拥。
才从建安成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徐辰良,在得知妹妹大婚的消息后,也不问她愿不愿意,双手将她从咯吱窝处举起,原地转了几圈才肯放下。
放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妹终于长大了,要嫁人了!”
徐衣渺看见他眼眶里隐隐约约的泪光,她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