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摩洛哥卡萨布兰卡机场,一架成功迫降的客机机尾正开始往外冒出浓浓的黑烟。
机组舱门打开,乘客听从乘务员指挥迅速从滑梯撤离,地面上的安保用喇叭高呼着让乘客往上风向跑,九十秒陆地撤离时间容不得任何人有半点犹豫,身强体壮的男性乘客顺势抱起一边的小孩,不管是不是认识。
赵云泊和陆三冬在人群中被挤散,但两人都知道什么叫上风向。赵云泊顺势拉着前面要调头的人吼道,“往前面跑,别停下来!”
机场待命的消防车瞬间鸣笛出动,赵云泊喘着气看着两百米外逐渐熄灭的浓烟,在这陌生的国度里喊着她最熟悉的名字,“陆三冬!”
“陆三冬!”她在人群中踮着脚,从一个个人身边挤过去,“陆三冬!陆,”
“赵云泊!”陆三冬被挤着抓着栏杆,在微弱的灯光下表情有些痛苦。
赵云泊只是下意识地就抱住了她,紧紧地狠狠地拥抱着,甚至有些过于用力,她喘着气,声音颤抖着不停地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陆三冬被她勒得很痛,但是还是愿意伸手抱她,一开口竟带了哭腔,“我没事。”
此时此刻并不会有人觉得她俩行为怪异,所有的人都在庆幸劫后余生。有人抱着身边的人痛哭流涕,有人对着电话来哭。
“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哪里不舒服?”赵云泊慌忙看着这人的脸,用手掌擦拭着她的脸庞,“没事,没事,我们安全了。”
紧急迫降的前几分钟,机体极速颤动,两人以为这辈子可能就命丧大西洋或者客死他乡了,好像还有好多话没跟对方吵完,一瞬间,所有的念头都变成了要平安无事,只要对方平安,其余的都不重要。
“我没事。”陆三冬被面前惊慌失措的人吓得眼泪直掉,抬起手重新抱住对方,趴在对方肩头,整颗心脏上下起伏,终于在怀中充盈的那一刻大哭起来,颤抖着双肩结结巴巴地哽咽着,“赵云泊,我爱你。”
夜空如海,流云如鲸。海浪从东大西洋跨越2800千米为此处送来潮声,北极星从乌云里走出来。
“明明是我先来的。”
“我不。”
“赵云泊,你喜欢我。”
“赵云泊,我爱你。”
今晚月色并不美,但是我爱你。
赵云泊抱着怀中的女孩,像很多年前一样温柔,她贴着她的耳鬓,“好了好了,这次我知道了。”
但是再等一等。
“今日凌晨十四分,从加纳飞往法国巴黎的xx航空迫降于摩洛哥卡萨布兰卡机场,经过官方统计,目前并无任何伤亡。大量乘客滞留卡萨布兰卡,正在等待巴黎航空,这里是乘客集中疏散区,现在让我们去了解一些现场情况。”
赵云泊眼尖地看到正瞄准她俩走过来的记者,倒吸了一口气,伸手给陆三冬揩了眼泪,把陆三冬衣服上的帽子给她带上,“记者来了,去那边。”
陆三冬疑惑地“啊”了一声,被赵云泊慌张的行径逗笑了,“你在怕什么?”
“我才不怕什么,”赵云泊把陆三冬拉紧,两人肩挨肩地靠在一起,“我讨厌镜头,主要是我现在没化妆。”
“……”陆三冬偏头望着这人笑起来,这人确实没化妆,但低头一板一眼的模样都是她的心头好,她听到了这人刚刚说的话,却不想再咄咄逼人,非得求一个“爱我吗,跟我在一起吗”的肯定回答,这世界上只有她与她是两小无嫌猜,只有她与她出生入死过,陪赵云泊长大的人是她,陪赵云泊哭、笑、闹的人也是她,她本就是这三千人世间里,于赵云泊而言最珍重的人,这已经是她的意义。
乘客滞留时间并不长,法国国际航空公司的客机于夜间1时14分载全体乘客飞往巴黎。
赵云泊为那两条留在机舱内的披肩感到遗憾,百夫长也不能事事为她求个圆满,但暖身的毯子还是有。
从机场到刁澈家需一个半小时,飞机落地时是凌晨四点,来是来得及,就是赶着六点这个时间过于匆忙。陆三冬说她不用休息,然而一上车,室内温度一升,盖着毯子,靠着赵云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