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猜测的原因,孙诺恒十六岁被送去美国,只有她母亲被她父亲逼得跳楼这一个理由。
眼前人的笑容明显地僵住,“张玉寒,不用管这么多,你从我这里能捞到好处,我自然分文不收地给你,但你答应帮我的,也不要反悔。”
“你不怕把自己玩进去吗?若孙鸿杰真站到那么高,你又拿什么把他推下来,况且,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孙诺恒听完近乎狂笑,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谢谢你,玉寒哥哥。我的事,我自己决定。”
张玉寒抱着头嚎了一声,只回应了前半句话,“我该谢谢你孙大小姐看在我张玉寒的面子上亲自过来一趟。”
孙诺恒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头,站起身披上衣服,“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其实,”张玉寒还没开口,便被孙诺恒打断,“没可能的,等我做完我要做的事,再谈其他的吧。”
她、赵云泊、张玉寒三个人从小一块长大,现在各奔东西,她其实并不想故意针对赵云泊,对她也没有天大的敌意,小时候或许羡慕嫉妒过,但终究不是恨,不是不能成为朋友,只是现在不能是朋友,孙赵两家势如水火,她是孙鸿杰的女儿。
云城的夜十分寒冷,加上南下的寒流,更让夜晚增添了几分萧瑟荒凉,孙诺恒坐在车子里给安润打电话,确迟迟不见对方接听。她给明鹤打电话,那边却一直在通话中。
“小姐,今晚上还回京都么?”司机在一旁询问道。
“孙叔,让人查一下安润今晚上的行程,看看她现在在哪里。”孙诺恒阴沉着眉眼对这人说道。
嘉禾酒店内依旧是一派灯火辉煌的景象,各个房间里有各个行业的人,酒店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媒体都是进不来的。
“安安,你又输了,这杯还得继续喝。”周裕晴红着脸笑着把手中的高脚杯递过去,“一口干啊,不然罚十。”
明鹤坐在一边开始往摆放整齐的十个杯子里重新倒红酒。明熙阳解开衬衫扣子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看眼前的景象,厌恶地把边上不知道几线的小模特推开,挡着他看美人醉酒了。郑东阳倒是爽快,当着老婆周裕晴的面直接搂着一个十八线小明星卿卿我我,周裕晴的脸色很不好看,但还是一句话没有说。坐在中间的是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似乎喝得有些醉,正在和拓马聊着国内各产业发展的一些状况。
安润的脸已经通红,刚喝一口酒就转身吐出来,她已经喝了接近七瓶红酒,这酒再好,她都喝不下了。红色的酒渍顺着漂亮的下颌线流到曲线优美的颈部和白嫩的胸前。
“诶!怎么能吐呢,多浪费啊!”坐在中间的男人皱起眉道,“再喝一瓶,小安再喝一瓶,这条链子我们就给你搭上!”
周裕晴的脸色霎时更加难看,拓马是个老奸贼,想免费搭这条线赚一大笔,是不是她都没关系了,明熙阳也是个滑头,就着安润就想两边通吃。
郑东阳把自己老婆搂过来,冲她摇头,举起酒杯笑道,“明总,你们小安这酒量不行啊,这一瓶酒都喝不下了。”
“要不拓马先生喂我们小安喝?”郑东阳说完,看着周裕晴笑起来,他是一个男人,他能当着老婆的面和别的女人亲热,却不能忍受自己的老婆当着他的面被别人亲热。
“好主意,拓马去试试。”坐在中间的男人靠在沙发上笑道,眼睛一直盯着喝得晕头转向的女孩。大明星又怎么样,这个圈子里多得是大明星。
安润被人从身后环住,瞬间发火,跌跌撞撞爬起来,推翻了一桌的酒水,双目赤红,“滚!”
“明总,你们公司的人脾气都这么大?”拓马摊手望着明熙阳,“是碰一下都不行?”
“还是让明鹤给她喂完那瓶酒吧。”明熙阳立刻道,“拓马先生不要生气,这撒酒疯呢。”
明鹤倒是滴酒未沾,拎起酒瓶就朝安润走去。安润忽然间很怕这个女人,她确实一句话也没有说,却一杯一杯地将酒往她手上递,从三瓶能搞定,变成四瓶,变成五瓶,变成越来越多。安润觉得自己快要死在这里,整个胃开始翻滚起来,猛地挣脱开朝她走来的女人,拉开门栓冲出去。
“什么东西!把她给我拉回来!”她听到身后有醉酒的人讲话和凌乱的脚步声,就像忽然间回到很多很多年前,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安润,安润?”
她以为自己又被抓住扔到沙发上,却在快要沉溺时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于是整个人近乎崩溃,一下子躬腰吐出来。
“安润,”孙诺恒抱着眼前这突然冲出来与她撞了个满怀的人,皱着眉头轻拍她的背,“没事的,没事我在这里,”在三九寒冬里穿着一身长裙的女孩止不住地颤抖,孙诺恒接过一旁人递过来的纸巾帮她擦嘴,又给她喂水漱口,将外套披在女孩的身上,扶着人站起来。
这浑身的酒气真是隔了十里巷都能闻到,孙诺恒盯着眼前这几个追出来的人,将怀里的人扶正,“谁让你喝这么多酒的?”
明熙阳见人迟迟没回来,推开门却看见站在外面一脸盛怒的孙诺恒,当下支吾道,“只是让她喝了个酒,没做什么别的事,你知道我肯定不会让她怎么样的。”
孙诺恒瞥了眼这人,冷笑道,“说说看,里面有哪些人。”
“明总啊,你怎么还不进来?”坐在最中间的男人被人搀着一脸醉气地走出来,“这姑娘也长得挺好看。”
“高厅长,好久不见啊。”孙诺恒看着眼前这人,大致知道坐在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醉酒的男人瞬间清醒过来,“孙大小姐,唉,大小姐你不在京都呆着,怎么来我们云城这种小地方。”男人神色慌乱,急忙看着边上的明熙阳,“明总,这安小姐和孙大小姐是朋友?”
明熙阳咳了一声,“高厅长,我说了只喝酒的,安小姐喝不下了,你非劝她喝。”明熙阳看着眼前的景象,才意识到他可能低估了安润的分量。
“喝酒是吧?小丁小文,你进去陪高厅长他们喝,杂在一起比较好,从现在起,喝到明早上天亮,不许停,不许出去上厕所。”孙诺恒看着高厅长,“冬天喝酒的挺好的,暖暖身,不知道高厅长是觉得喝酒好还是,”
“喝酒好喝酒好,”男人慌忙答道。
“小丁,录了视频发给我,还是别让人憋死在里面了。”孙诺恒撂下一句话,看了一眼明熙阳,扶着人怀里的人往外走。
喝醉酒的人沉得很,冷风一吹就是要感冒的料,孙诺恒皱着眉头要帮这人把衣服穿好,怀里的人却突然睁开眼,冲着她笑了一下,竟然把衣服扔到地上,尖叫着往马路上跑。
“安润!”孙诺恒还没见过这样不老实的人,立马让两边的保镖追上去,却见安润脱下高跟鞋往两名保镖身上砸,哭着嚷着喊道,“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两名保镖面面相觑,这人本就吩咐了碰不得,可怎么抓。
孙诺恒气急败坏地看着眼前头发凌乱,满脸通红,一身长裙光着脚丫的女孩子,“安润你发什么疯,这里是大街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拿着衣服走过去披在这人身上,要把人拉起来,安润却坐在地上抱着她的腿死不撒手,“呜呜呜,孙老板,求求你放过我,我白天已经陪五个老板喝过酒了,我不陪晚上的,我要回去帮我妈倒尿桶,你体谅体谅我。”
“安润!”孙诺恒看着这人眼泪鼻涕一把流,全蹭在她的裤腿上,“起来!”
“孙老板,我妈真的不行了,你行行好吧,把钱提前给我,我妈还有好几次化疗,我之后一定多加班。”安润喘着气,抱着孙诺恒的腿哭着嚎着,伸出手啪啪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我长得好看,我之后一定有机会会还你的,但是先给我一笔钱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孙诺恒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安润松开她的腿,朝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孙老板,你救救我妈,我妈真的快不行了!”
在孙诺恒认识安润的时候,她母亲就已经去世了,安润没有家人。
“小姐,这,”
“盯着边上,别让人靠近,”孙诺恒吼道,蹲下身把帽子给安润戴上,“安润,你看看我,我是谁,我是孙诺恒!”
“孙老板,你给我钱吗?我就要一万块,我只找你拿一万块好不好,”安润紧紧抓着眼前人的手,不住地摇头,“你帮帮我,我下次一定不跑了!”
“我给,你要多少都给,”孙诺恒给这人擦眼泪,安润从来没在她身边喝醉过,她不知道这人喝醉会这个样子。
安润听到这话忽然就乐起来,掰着指头算数,“孙老板一万,陈老板五千,蒋老板五千,我妈两万块的手术费够了。”
孙诺恒觉得嗓子有些干涩,抬起手给这人把脸上的泪抹干净,安润看着她,眼珠子亮晶晶的,又忽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孙诺恒大傻逼!”
“安润!”孙诺恒觉得自己实在反应迟钝,被这人推了一把坐在地上,那人披着黑色外套,戴着尖顶的黑色帽子,赤脚跑在鹅卵石小径上,然后一下崴倒在边上的草地里。
“安润,你是不是有毛病?”孙诺恒跑着过去,喘着气看着眼前这人,“好玩吗?”
“孙诺恒是个大骗子,她说话不算数。”安润坐在草地上,抱着膝盖,埋着头嗫嚅道。
“她怎么就说话不算话了?”孙诺恒把这人脸抬起来,就是喝醉了。
“她说不拆云城的古建筑,她还是拆了。”安润摇头,嘟着嘴说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拆了?”孙诺恒咬牙切齿地道,要看这人的脚,这人却像跟她玩起游戏一般,直笑着说“痒痒”。
“她说陪我去坐渡轮,她也没有去。”安润笑着笑着又哭起来,趴在草地上不起来。
“那是你自己不听话,谁让你去宴会的,被人骗了还帮人输钱的白痴!”孙诺恒快要没脾气了。
安润翻了个身平躺在草坪上,双眼迷离地看着天上,甚是无厘头,“哇塞,在飘雪花啦。”
这人很好看,喝醉了也好看。
“孙诺恒,老子的胸碰着舒服吗?”孙诺恒正盯着她的脸,却被猝不及防地拉下去,整个脸埋在她的胸口。
孙诺恒气得一下子上了火,热气从脖子根窜上去,红透了整张脸,“安润,你给我滚起来!”
冬风也会沉醉在有美酒和女孩馨香的晚上。
“好困呀,想睡觉啦。”安润侧了个身,闭着眼睛,竟是真打算睡在这天地之间。
孙诺恒想,自己在跟一个喝醉酒的疯子较什么劲呢。而且,这人今晚上是不是太放肆了?
“起来,回家。”孙诺恒把这人扶起来,让她趴在自己背上,安润太轻了,一米七五的个子就只有九十斤,背着轻飘飘的,就像落在额头的雪花。
“孙诺恒,脚疼。”女孩趴在背着她的人肩头,哼哼了两句。
“活该。”孙诺恒骂道,“马上就回去了。”
“孙诺恒,下雪了。”
“我知道,你能不能别吵吵了,安静一会儿行不行。”
孙诺恒伸手握了握背上的人冰冷的脚心,沉下眉头,“以后没有我在边上,不许喝酒。”
“孙诺恒,你来了。”背上的人小声打了个喷嚏。
我找不到你,我怕你出事。就像那天你也来找我一样,我还你的。
“孙诺恒。”
“又怎么了?喝醉了就好好睡觉,别喊我的名字。”
“你今天像个孩子了。”
“你到底有没有醉?嗯?二十六岁的老女人?”
背上的人带着鼻音笑了两声,没头没脑地哼着歌,“心里有点急,也有点生气,你不要放弃行不行。”
“你们女团主唱就这水平?”孙诺恒把人往上背了背。
背上的人蹭在她的肩窝处,“这个世界很无情,谢谢你。”
不知道孙诺恒有没有“嗯”一声,安润看着天上的雪笑起来,低头轻轻吻在这人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