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科有点犹豫,看了看四周,都看到了跟晖文身上一样的金光。
有人吸了直接躺下了,有人盘腿进入了修炼的状态,千希是后者,而其他几乎所有人都是前者。
晖文有点儿不耐烦了,直接把壶口对准了贾科:“快点儿。”
贾科猝不及防吸了一口,一股说不出是什么样味道也说不出是液体还是气体的东西流进他的嘴里,流进了四肢百骸,仿佛一盆牛奶将他从头润到底,又像是某种妖媚的女人把他吸走了精魄,贾科在那一瞬间感到所有的神经都舒缓下来,从进入蛇尾开始就一直紧绷的弦被拧松了,飘飘欲仙的感觉让他仿佛睡在一张柔软的大床里,什么痛苦什么训练都远去了。而更加让他感到舒适的是心脏里开始活蹦乱跳的天赋,那尾金色的小鱼像是受到了某种滋润,变得更为闪亮起来。
晖文将壶口拿开,抓着贾科的手有点儿紧,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盯着贾科问:“你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魂力好像增强了。”
贾科还在温柔乡里,精神却在那一瞬间再度凝聚起来,他的神经一跳,表情却连变都没有变化。“……快要……到最后时刻了……得努力……”
晖文看上去有点狐疑,却没有继续问他,仿佛笃定某些事一般思索了一会儿,顾自否定地摇摇头,又把壶口对准了自己,没有把许诺给贾科的另外两口留给他。
-
贾科的腿伤第三天好了。这个速度本应该让贾科惊讶的,然而这三天里他几乎沉溺在了奎因带来的后遗症中。无论强度多么高的训练他都不再感到像最初那么疼痛,他的状态好得惊人,魂力和天赋也像是瞬间被拔高了一个等级。然而三天之后,除了魂力和天赋,一切又都恢复成了老样子。他的痛觉再次回来了,同样强度的训练因为痛苦让他感到吃力了数倍,更加糟糕的是他似乎对奎因上瘾了。
贾科猛地意识到奎因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它能辅助他们修炼,能放松他们的神经,在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奎因就是他们的天堂。它就像某种利于修炼的毒品。
贾科一恢复理智立刻警醒起来,想也不用想,奎因真正的用处是用来做什么的——控制和安抚士兵。只要表现得好就能拿到奎因,而奎因会让他们在下一个月里都感觉犹如在天堂,只要尝过一次,就不会想再回到地狱。只有强大的人才能够在蛇尾里生存下来,强大的人才能够调入下一阶段的学习,奎因无疑是一种捷径,能够给人带来痛快的捷径。
贾科咬着牙克制自己的瘾。对他来说最糟糕的无疑是无法自控,无论奎因能给他的修炼带来多大的好处,这样的成瘾性贾科绝不会再尝试第二次了。
三个月之后,贾科基本上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蛇尾每半个月都要进行一次武力比赛,这像是斗蛊一样的比赛中,起码会死去三分之一的人,后半个月便有另外地方调来的人与他们集合在一起训练。比赛中胜出的人能够获得一份奎因。在这儿的孩子们像是一个个重度成瘾的患者,对奎因的狂热能让他们互相残杀。贾科并不想要奎因,他已经花了极大的毅力戒除了它,不想让自己再上瘾一次。但是如果对手太弱,他也能“走几次狗屎运”拿到一份。
贾科一开始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够赢,但是渐渐的他发现,如果自己无法晋升,成为整个军队的前几名,他就只能一直和这一帮小孩子混在一起,变成年纪最大的“初学者”。贾科看着自己的奎因犹豫了很久,闭上眼睛将它们送给了另外几个吊车尾的贵族。
这里的所有初学者体力都十分惊人,意志力更是强悍。只要在遵守军令上出现一丝差错,就会遭到惩罚。一旦挨不过去,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贾科因为弱小,被堵过几次路,在他将奎因送给别人之后,再也没有人堵路了。而晖文也只带他去参加过一次“庆祝日”,没有再带他参与任何只有贵族之间的活动。
贾科在长官那儿吃的苦头多,本来早应该被淘汰了,但是多亏了他有些异于常人的恢复力。几个月年之后,连佩斯都有些惊讶,加柯这个半死不活的小鬼,怎么还能一路活到现在?
贾科已经脱离了吃饭必须吃剩菜的队伍。他和晖文坐在一起,啃着盘子里的三块柔软的白面包。他最近的成绩有些上升,这让晖文和一些之前看不起他的人都有些惊讶。据他们所知,这个胆小怕事的家伙都已经把所有获得的奎因送给别人了,他们不知道贾科的成绩和实力到底是什么时候上来的,这个向来垫底的平民居然能和他们同堂吃饭了。
“这几天又有一批新来的。”晖文说。
晖文是贾科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但自从上次庆祝日之后,贾科就对他有了新的看法。晖文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他的一切下意识的举动和想法都带着某些目的性,让贾科感到细微的忌惮,并非忌惮他本人,而是忌惮他的身份、忌惮他背后的势力。贾科深深知道,在这个地方不可能交上什么朋友。一来他们之间的感情越好,越容易被长官盯上,也许下一次考核,他和晖文就面对面站着,二来这里的孩子之间早就过早地失去了与同伴之间的信任,他们在竞争和鲜血中学会了孤独。
晖文的背景很不错,是个帝国世家的次子,来这里是来历练的。他就算真的出了失误,也不会被打死,最多被送离蛇尾军校。他和贾科有本质上的不同。贾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一个懦弱得几乎被淘汰的人当做自己的朋友,因此贾科也无法彻底与其交心。
听到晖文的话,贾科点了点头,含糊地看了一眼厨房里虎视眈眈的几个人。新来的人一开始都是末尾几个,他们在争斗中死亡,在争斗中学会抢夺。新来的几个人都有些惧怕老队员,但大多数都摆着一副贵族的模样,似乎在等着老队员的“供奉”。
贾科冷笑了一下。在这里,贵族的数量着实不算少,蛇尾是最容易得到军功的地方,出去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强大的战士。但是在训练中的死伤率也极高。不像晖文这样有强大的背景保底,有些小贵族的地位其实跟平民差不了多少,他们以为他们到了所有兵痞都会对他们鞠躬的地方,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自己一文不值。
贾科没什么兴趣欺负别人,但是很多人有这个兴趣。他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倒是晖文兴致勃勃地说:“给我一块面包。”
贾科楞了一下,给他递了一块,问:“你没吃饱?”
“吃饱了。”晖文笑了笑,带着一抹看好戏的神情将两块面包放进盘子里,从窗口递了进去。
争斗几乎一触即发。
从未饿过肚子的小贵族立刻和几个老油条打了起来。贾科看着笑嘻嘻的晖文,忽然觉得心头有些发冷。当初他在那里面的时候,晖文也递给了他一块面包,他是不是也等着看好戏?
666义愤填膺地说:【这个人太坏了,他要施舍也应该拿自己的面包,为什么要拿你的!】
贾科垂下眼睛,没有理会666点错的关注点,若无其事地搂住晖文的肩膀说:“走吧,有什么好看的。”
晖文心里咯噔了一下,看了看贾科,看到他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松了口气转移话题说:“你怎么把奎因都送别人了?搞得我庆祝日都不好带你去。”
晖文的话说得很圆润,贾科像是没有发现他语气里谨慎的讨好和略带后悔的傲慢:“我只是个平民嘛,而且我怕疼,不想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