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愈这才回过味来,这是吃味了?
平生第一次见女子为自己吃醋,也是生平第一次哄人的原愈感觉有些新奇。
“前儿个,有人送了这个来,她恰好瞧见了,和我讨要,我就顺手给了。”原愈捏着她的鼻子,忍着笑:“这也值得你哭这么久?”
“可你就是送她了......”见她还有不依不饶的架势,原愈把她从被窝里面拉出来,又亲给她整理好仪表,拉着她往外走:“跟我来。”
“我不去!”
“你不去啊。算了,我带穗姨娘去吧。”
“你敢?”霜融狠狠地掐着他的胳膊。
原愈带她去了鱼龙混杂的一条长街。
一街的摊贩在陈设货物,码头一群劳力在卸货,几个买卖人在交头接耳,空地上杂耍人正表演绝技,引来围观人群阵阵叫好声,乞丐在暗角睡得东倒西歪,也有几个醉汉东倒西歪地从暗巷出来,也有赌徒脱得赤条条被赌坊扔了出来......
原愈慌忙捂住霜融的眼睛:“别看。”
“我不看。”霜融乖巧地闭着眼睛,“我只看你的。”
原愈只觉手下滚烫,热度从手心冒到脸上,一手仍捂着她的眼睛,一手直接敲到她的脑袋上:“让你又浑说。”
待那赌徒走远了,原愈撂下捂着她眼睛的手,牵着她的手往前走着。
“我从前住那儿。”原愈指着街角低矮的那座房子,“我爹那时候的俸禄也只够凭得起这样的房子了,靠着族里接济,我们一家不至于流落街头。那个时候,我们家卖了祖宅,给我治病,那时我的病情也有了起色。”
在离开这条街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一直觉得自己会好起来。
“我从前常去那儿。”原愈望着那条河,“我娘从水乡来,生来爱水,我们一家不是常在河堤散步,就是常坐客船。”
两人从街头走到街尾,经过他从前住的屋子,又去坐了客船,顺着河道,到了下游,客船停泊,不远处就是一座石桥。
这座石桥格外显眼,桥上挂满了祈愿木牌,姻缘红绸带,铜铃铛随风作响。
一对对男女从桥上过,男子背着女子,他们的笑声比姻缘桥上挂着的铃铛声音还要动听。
这座石桥叫姻缘桥,桥长约一里,拘说男子背着女子折返这座桥九次,两人就能长长久久,携手白首。
原愈要背霜融走过这座桥,霜融没应承:“我不想过桥。”
这来回折返最起码大半个时辰,常人都没几个能耗住的,更别提原愈的这病躯。
原愈弯下腰不肯起身:“我想背你过桥。”
两相僵持许久,霜融叹口气,终究是爬上了他的背。
炎炎夏末,被河风逼走热意,碧蓝水波之上,睡着的石桥是深灰色的,她着鹅黄,他着月白,石桥两端的红绸带很长,不时缠上两人的衣摆,因着他天生体寒,她懒洋洋地窝在他背上,就像是窝在一块寒玉上,难言的惬意。
原愈慢慢地背着霜融走入湿凉的河风里,满桥的悬挂着的铃铛被河风奏响,姻缘桥上仿佛只剩下两人。
于他而言,她很轻,也很重。
她的脑袋乖巧地陷在他的肩窝,不是老去轻咬他的耳朵就是故意去吻他的侧脸,旁人侧目,他的脸变得比一旁的绸带的鲜红还要红。
她还不时去撩一旁飞过来的红绸带,甚至故意使坏,将他的黑发和红绸带牢牢地缠在一起,拽得他发根生疼。
后来干脆直接拽掉桥上的铃铛,给他编发,没走多远,他就被她编了满头的辫子,满脑袋的铃铛晃荡,在耳边叮当作响。
他真是哭笑不得,训了她几句。
她就带着哭腔说,你又凶我。
原愈想起她午时哭起来能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便由她去了。
“当年我爹背我娘走过这条桥,折返了九回,一回没落。”
“是你背我的话,哪怕不是走九回,只走九步也都够了。”
原愈闻言回过头看她,她对着他的嘴就是一口啾,然后吃吃地笑了起来,“我的嘴甜不甜?”
原愈也笑了起来,“不甜。”
霜融扁着嘴,两掌巴着他的两边脸,他的脸被她捂得微微变形,薄唇也嘟了起来。
“居然说不甜,看我甜不死你。”霜融红唇怼了他满脸,原愈不时躲着,“再闹我就把你丢下河了啊。”
他这么说着,勾着她腿弯的手却没一点要松开的迹象。
姻缘桥上,人人脸上都满溢着幸福的笑容,原愈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的笑容和那些人脸上的笑容必定是一样的。
不过才走了半里,原愈身体就支撑不住了,脚抖如筛糠,面白如纸,大喘着气,举步维艰。
“叫你逞强。”霜融从他背上跳下来,一把将他背了起来。
原愈挣扎着要下来,不肯让她背着。
两人的举动惹得一堆人侧目。
霜融强硬:“只要一道过了这桥不就成了。”
最终霜融也没背原愈走完。
“那我们每年来续上一回,走完这九回,好不好?”
原愈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