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这顶大帽子一扣下来,那女人稍微露出了些不自在的神色,但这显然还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很快,她的眼泪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哭诉道:“大小姐,你可知道,为了你的事,老爷他背地里求了多少人?”
“先太子残暴不仁,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你却一意孤行,非要去辅佐于他。那一阵子,你父亲日日奔走于朝中各位大人家中,只求能保下你一条性命。”
“只是忠亲两难全,老爷最后迫不得已,这才,这才……”那女人说着又拿起帕子,片刻间,泣不成声。
演得这般情真意切,若非见识过他们的冷情,谢涵予觉得自己都要信了。她暗暗冷笑一番,正要说话,便听得远远传来一句,“谢夫人这可是在质疑朕的决断?”
章冶策阔步走来,朝着那正惺惺作态的女人道:“既然谢夫人来宫门处喊冤,那朕也就过来听听,省得谢姑娘愚钝,传话时,无意间曲解了谢夫人的意思。”
惊于章冶策威势,那女人怔愣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陛下,臣妇,臣妇觉得老爷品行端正,行不出那大不义之事。”
谢涵予抬头看着已经站在她跟前的章冶策,低声问道:“陛下现在朝事不忙吗?”
章冶策并未给出谢涵予回应,而是冲着那个女人喝道:“如此空穴来风之事,也敢来宫门处叫冤,谢夫人是不懂国法吗?”
经章冶策这一喝,那女人顿时忘了来意,跪地求饶道:“臣妇见识浅陋,还望陛下见谅。”
章冶策见状,对着谢涵予徐徐问道:“谢姑娘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对上章冶策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谢涵予撇撇嘴,道:“夫人藐视皇威,当处二十大板。”
章冶策隐隐一笑,转过头道:“来人,此妇人无凭无据,质疑朕的决断在先;御前失仪,藐视皇威在后,拖下去,重责四十大板!”
本以为二十大板已是小题大做的谢涵予听得一惊,带着几分探寻地朝章冶策看去,却见章冶策不动声色地微弯下身子,朝她低声斥责道:“还愣着干什么?朕殿内的茶凉了,墨也用完了,你说,朕把你留在身边,到底有何用?”
对于章冶策这句话,谢涵予有一万个反驳的理由,但最后还是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跟在章冶策身后,朝寝殿那边走去。
章清离站在宫门处,对着渐渐走远的两个人看了半天,最后忍不住托着下巴思虑道:都说一物降一物,那她皇兄和阿予姐姐,到底是谁降住了谁呢?
章清离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什么结果来。反是谢涵予一回到寝殿,刚准备提起茶壶去煮茶,就听得身后的章冶策有些无奈地朝她说道:“该用晚膳了。”
谢涵予还没碰到茶壶的手僵在半空,正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时,便见章冶策往席间一坐,道:“过来吃饭。”
见端着各式菜肴的宫人鱼贯而入,谢涵予慢慢挪到章冶策身边坐下,对着章冶策观察了半天,心里嘀咕道:今日不是章冶策亲口同意自己出去的吗?
这样想着,谢涵予更觉得错不在她,索性举起筷子,朝一盘八宝鸭夹去。
“整日专捡些油腻东西来吃,活该你伤口好的慢。”章冶策说完,摆摆手让宫人撤去了好几大盘荤菜,这才接着朝谢涵予问道,“今日你跟清离玩得可还尽兴?”
军风豪放,而在之前日日与军中将士同寝同食的谢涵予早已养成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习惯,久而久之,更是觉得无肉不欢。
眼睁睁地看着几大盘荤菜被尽数撤去,谢涵予赌气道:“与清离公主玩的还算尽兴,不过现在,那些兴致被陛下毁了个干净。”
见谢涵予这样不爱惜自己身子,出去骑了半日马不说,回来还一个劲儿地吃油腻东西,章冶策脸一板道:“看来谢姑娘药喝的还不够。”
谢涵予拿筷子扒拉着米饭的手一顿,最后可怜巴巴地朝章冶策道:“陛下,我以后日日茹素总成了吧?你可别吓唬我。”
看着这样的谢涵予,章冶策叹了口气道:“快点吃饭,朕今晚无事,正好趁着这个空子教你练练琴。”
谢涵予吃了一口菜,朝章冶策问道:“陛下,我陪你下棋不成吗?”
“你日日侍奉在朕左右,若有一日被人发现连个琴都不会弹,岂不是丢了朕的脸?”
听了章冶策这话,谢涵予也不再反驳,默默低下头,又开始扒拉起饭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