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予睡醒之后,发现缠着她“滚”了一夜的章冶策,居然还保持着昨夜将她圈在怀里的动作,现在睡得正香。
没好气地一笑,谢涵予将冻得有些发凉的手,缓缓放在了章冶策的脖颈间。
被冰醒的章冶策皱了下眉头,明白过来谢涵予这是在为昨晚的事发脾气时,不由一笑,抓过在他身上作乱的手,放在掌心里暖了一会儿,接着便低下头亲了一大口。
谢涵予蹭的一下收回手,再抬头时,正见章冶策一脸得意地看着她。
谢涵予见状,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道:“你胡子扎到我了。”
本还在沾沾自喜的章冶策一愣,有些悻悻然地摸了摸脸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胡渣。
瞧着章冶策这副模样,谢涵予解气地一笑,坐起身将衣服扔给章冶策,道:“不是还要赶路吗?快起床了。”
章冶策跟着坐起身,没穿他自己的衣服,反是在帮谢涵予系好衣带后,便说起了昨日就想跟谢涵予说的事情,“阿予,你猜这次岭南暴动是因何而起的?”
“近几年,南方越来越富庶,但他们除了要交越来越多的赋税,并没有得到朝廷的丝毫重视,如此一来,南方的百姓定然要有意见。”
谢涵予记得有一次陪章冶策批奏折时便发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她当日未能想出均衡之策,再看见那时的章冶策正因为饥荒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她就将此事暂且搁置了。
所以,当日一听岭南暴动之事,谢涵予就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瓜子,这个问题,她要是早些提出来该多好。
“未能考虑周全,是朕的过失,皇后怎么又替朕自责起来了?”章冶策笑着捏了捏谢涵予的脸,接着说道,“朕昨日刚刚听说,暴动的根源在于几个落榜的书生。
起初,他们在南北榜单人数悬殊一事上大做文章,之后更是将这种不平之气延展至了农商之间,岭南的暴动正是因此而起。”
“此事解决起来确实麻烦。”谢涵予伸手推开窗子,有些怅然地说道,“政策偏于北方,乃是数百年之沿袭所致,若想改变这种局面,谈何容易呀?”
章冶策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最让他头疼的点也恰在于此。
若即刻颁行改革之策,削减北方中举人数,那些世家大族必然不满,闹不好便会惹得朝局动荡,哀声哉道。若缓行改革之策,这场暴动便无法平息。
总而言之,不管他这个皇帝怎么做,势必会得罪一方的人,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又谈何容易啊?
“陛下,我们去用早膳吧。”谢涵予犯了一会儿愁,接着便有些俏皮地注视着章冶策的眼睛说道,“我们与其闷在这里干着急,还不如早些赶去岭南看看。”
用过早膳后,几辆马车一辆接一辆地从他们投宿的那家农舍驰出。
等马车在路上跑了几个时辰,车内的谢涵予突然托着下巴朝章冶策道,“陛下,你又输了。”
看了一眼被杀得溃不成军的黑子,章冶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因为心不在焉,他可是连输了好几盘棋呢。
下过几盘之后,谢涵予觉得无趣,便将头枕在章冶策腿上,伸长手臂,抚上他皱紧的额头问道:“陛下如此烦心,是不是因为觉得岭南之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对于岭南暴动,章冶策想好的应对之策是安抚教化,减免赋税,再赏些金银,让南方的百姓知晓他革除旧弊的决心就够了。
不过,真到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才发现,你不将最根本的问题解决了,又有谁会买你的账?
见章冶策不说话,谢涵予便开始百无聊赖地将棋盘中的黑白子归入各自的棋坛中,毕竟对于岭南一事,她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这个时候,她还是别去打扰章冶策了吧。
黑白子落入各自的坛中,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谢涵予把棋子归好之后,便开始更无聊地将手分别放进两个棋坛里,跟小孩子玩石子一样,来回搅动起来。
人这一辈子,若真能简单如棋子,黑的是黑,白的是白,没那么多琐事该多好。
想到此处,谢涵予眼睛忽而一亮,拽着章冶策垂在她面前的衣襟坐起身道:“陛下,南方的州官可都是从北方派过去的?”
章冶策一面理着又被谢涵予揉皱的衣襟,一面道:“群臣将南方视作荒蛮之地,说起来,南方的州官都是由北方官员贬谪过去的。”
“北方的官员不愿意去南方任职,陛下何不就地取士,从南方选派官员呢?”谢涵予见章冶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便又笑道,“若陛下采取南北分榜的策略,南北科举取士的人数一致,再从南方的举子中选任当地的州官,眼下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